条长凳,再往上头搁几块木板,拼的简易的床睡的。床都这般将就了,旁的家舍就更别指望了,就她家而言,整个里屋就两个破木箱子,还是她当初嫁过来时,娘家爹给她打的。
外屋比里屋稍稍好点儿,起码有桌子也有板凳,还有一口砌在窗户底下的土灶,水缸米桶碗橱也都一应俱全。
刘秀红让小儿子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她自己打开米桶一看,米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不得已,她只能少少的舀了一点,又拿了根大红薯削皮切块。
原先,她是真没觉得日子过得苦,丈夫是渔业队的出海队员,月月都能往家里拿八块钱的工资和四十斤粮票,每回出海归来还能带些鱼虾螃蟹,哪怕只是些半死不活的小鱼,那也能改善下家里的伙食。
如今,丈夫才走了半个多月,家里的一切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刘秀红一面生火煮红薯粥,一面忍不住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发呆。
其实,大姐说的话她都听在耳里,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艰难,也明白要是她松口改嫁日子会轻松很多,而且就像大姐说的那样,她婆婆甭管嘴上嚷嚷的再厉害,也不会真的丢开俩孩子不管的,可再怎么样,她都狠不下心来。
红薯粥的甜香味逐渐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刘秀红回了神,一面将灶膛里的火拨小,一面起身拿碗筷准备盛粥:“日子再难,总该想法子熬过去。”
这话与其说是对小儿子说的,不如说是她在给自己鼓劲儿。
片刻后,她盛了三碗粥,两碗多是白米,另一碗乍一眼看去俱是发软的红薯块,因着天气太热了,先放在饭桌上晾着,打算放凉了再吃。
趁着这工夫,她简单的给自己和孩子洗了脸和手,又往屋外张望了几眼,后来索性抱着孩子走到了外头,站在高处往滩涂方向喊:“豪豪!回家吃饭了!”
相较于懵懂无知的小儿子,五岁的大儿子在这段时间的变化,才让刘秀红最为心痛。
以往,大儿子豪豪最是淘气好动了,整日里话多的烦人,成天上蹿下跳的,跟个小皮猴儿似的。可自打大半月前丈夫出事后,豪豪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见天的往外跑,恨不得扎根在滩涂上,不到饭点不着家,有时候还要她催着才回家。
而滩涂那块儿……
刘秀红咽下了满嘴的苦涩,站在门前望着由远及近的大儿子,到底没忍心责怪,只淡淡的道:“先吃饭吧。”
“嗯。”豪豪跟只穿着小肚兜的弟弟不同,他是光着上身只穿了个裤衩,头上身上都是水珠子,也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汗水。
他回了家就先将手里的竹篮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到了饭桌前,也懒得坐下来,就站在桌子边上,大口大口的吃起了早饭。
刘秀红瞥了眼豪豪拿回家的竹篮,见里头盛了不少鱼虾蟹贝壳海菜,乱七八糟的堆了半个篮子,心里略一盘算,便道:“中午给你们煮羹吃。”
羹算是他们沿海这一带常见的吃法了,不拘往里头放菜还是肉,或者鱼虾蟹乱放一气,煮成糊糊状就是一道羹汤了。要是加点儿面,还能做成面羹,既当菜又当饭,还省了放油,大人小孩都吃的。
又见儿子吃得凶,刘秀红劝他:“慢点儿吃。”
豪豪不听:“我吃完饭还要去滩涂上呢!”
海边长大的孩子,倒是清楚涨退潮的时间,再说滩涂边上有的是人,因此刘秀红并不担心儿子出事,却还是道:“等日头高了就回家歇着。”
“妈,爹今天回来吗?他啥时候才回家呢?”五岁的豪豪其实不太清楚生死问题,几大口呼噜完碗里的米粥,他一抹嘴,“算了,我还是去等着吧。”
拿上刘秀红刚腾出来的竹篮,他光着脚丫子飞一般的跑出了家门。
刘秀红目送大儿子跑得没了人影,这才端着碗喂小儿子吃饭,等下她还要带着儿子去上工。
丈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