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丫鬟道:“去,立刻请常大夫来。”又吩咐道,“取一套大爷平日里穿的中衣来,再拿一套干燥的被褥。”
他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不能再穿着了。躺过的被褥,也不能再躺了。
“是,奶奶。”丫鬟们领命而去。
请常大夫这种事,用不到翠珠,她带着两个小丫鬟把贺文璋的中衣换了,又重新铺了被褥。
结果,衣裳才换了一半,贺文璋就吐了。
他的身体很弱,一有点不舒服,浑身哪里都会被牵动,上吐下泻是最常见的。
贺文璋从前也没觉得怎样,无非就是有些郁闷、难堪而已。可是此次,吐了一地污秽之后,贺文璋难堪极了。
他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难以让自己去看她的脸。
又一次,他在她面前丢脸了。白天在她娘家丢脸,晚上又在她面前吐一地。她嫁给他,也才三天,他都丢脸多少回了?
贺文璋喉头都哽住了,他紧紧绷住了情绪,不论喉结滚动得多激烈,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直到常大夫来了。
他见惯了贺文璋夜里发作,何况下午就料定他要发作,因此倒不急。进来后,径直走到床边,给贺文璋把脉。
这一摸,不禁一怔,随即喝道:“胡闹!”
他严厉一喝,令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他因何而怒。
唯有贺文璋,大约知道常大夫因何喝斥,又在喝斥谁。他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偏过头去。
常大夫冷哼一声,拿出银针来,在他身上扎了几下。贺文璋顿时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声音充满了痛楚。
“再憋下去,小命别要了!”
若非贺文璋忍了许久,根本不会如此严重。早早叫他过来的话,这会儿都服过药躺下了。
更胡闹的是,他此时此刻还在忍着!
常大夫扎了他几针,一来是让他泄出体内郁气,二来是给他一点教训。
“怎么了?不是说不严重?”这时,得到消息的侯夫人也匆匆赶到了,一同赶到的还有侯爷和贺文璟。
他们见贺文璋躺在床上,此刻痛得牙关紧咬,又闻到屋子里虽然收拾过,却没有彻底散去的污秽味道,都揪紧了心。
常大夫能如何回答?还不是要照顾病人的面子。
“是老夫诊断有误。”常大夫说道,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开始写药方。
唰唰唰,药方写好了,递出去道:“抓药来,我亲自煎。”
因着贺文璋的身体不好,府里常年备着许多药材,照顾他的几个丫鬟也略懂药理,此刻拿了药方就去抓药了。
常大夫本来不想给他熬药。但是他吐成这样,此刻还冷汗淋漓,且侯爷和侯夫人都在此处了,他自然也不好离开,索性就给他熬药。
“你怎么照顾我大哥的?!”蓦地一声暴喝,冲着于寒舟去了。
于寒舟此刻站在床尾,因为侯夫人坐在床边,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当然要退后一些。
不成想,就挨了贺文璟一句暴喝,眼看他还伸手抓过来,于寒舟立刻后退两步,躲了过去。
侯爷和侯夫人都看见了,同时喝止:“璟儿!”
“不得胡闹!”
侯爷甚至伸出手,钳住了贺文璟的肩膀,将他提到了身边:“休要冲撞你大嫂!”
贺文璟恨恨地看着于寒舟,目光中带着刀子:“她算我什么大嫂!”
在贺文璟看来,于寒舟嫁给他大哥根本就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他!
她不好好照顾他哥哥,以此来报复他!
今晚的事就是证明!
侯爷和侯夫人都不信他的话,喝斥道:“胡说八道!”
侯夫人觉得小儿子实在没心眼,瞪了他一眼,然后歉然地对于寒舟道:“颜儿,他是个傻的,你别和他计较。待明日我收拾他,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