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断了好,等你病好了就去相亲,我小姐妹给我发了好几个,条件都很靠谱的。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
“不看,不去。”
何母冷笑一声:“你现在脑子烧得糊涂,过两天再说。”
何犀用力闭上眼睛,思绪失重,飘浮在真空里,耳边又响起袁野泉临走时说的话:“何犀,你别怪他。拍独立纪录片的,就得做好一辈子清贫寂寞的准备。”
这种旷日持久的道路,她改变不了,尤叙也改变不了。她不能一昧付出得让尤叙总对她抱有负罪感,也不能影响他追求自己的理想,可她真想和他并肩。
一周后,尤叙收到一个巨大的扁平包裹。外面的蛇皮包装拆掉之后是好几层安全气囊和油皮纸,细麻绳又细致地系了一围。
拆到一角就看见那三条波纹和Rhinos的签名。
她画了卫珥的肖像,夕阳下,远处是大片荒芜,越近越郁郁葱葱,整幅画像蒙了一层雾。
标签上手写的标题是《苍洲》,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风沙太大,所以失真。”
尤叙拿出手机,打开置顶对话,最后一个对话框是他收拾何犀的行李时,她发的“别着急,小心开车”。
他对着键盘发了会儿呆,又放回口袋里。
2017年9月,城西一隅。
露天的厨房架着一口铁锅,油烟在简易抽油烟管道上积聚成黑绿色,青黄的油污像冰凌一样挂在铁皮边缘,摇摇欲滴。
混凝土地面上积着前夜的雨水,其上漂浮着彩虹波纹的气泡,下水道常年堵塞,污水四溢,散发出排泄物和霉菌混合的臭味。
火苗跃动,热油滑锅,青椒滚刀,五花翻炒,豆豉提香,淋入生抽,鲜香四溢。
小三轮从巷口晃进来,穿军绿色胶头鞋的大爷见灶边装菜的人,问道:“小何,今天做的什么菜?真香。”
何犀咧嘴一笑:“小炒肉,您吃吗?”递出塑料饭盒。
“那……谢谢了啊。”指甲里钳着黑泥,他接过饭盒,灰白的胡茬跟着脸上的纹路一起耸了耸。
“不客气。”她收好剩下的菜,穿过晾衣杆和电线错落的黑巷,走上二楼的出租屋。
房间极其狭小,天花板上拉了根绳挂着衣服,床边堆着纸盒,阴影杂乱。
何犀上铺的女孩染了黄头发,做了离子烫,一只脚垂在床边,另一只脚曲在身前涂指甲,护发素的香味和指甲油的化学味掺杂着。
“杨栢,你吃完的饭盒赶紧扔出去,不然会招虫子。”何犀翻开小桌板,把午饭放上去。
“我等会儿去上班的时候带下去,”她扇了扇指甲,跳下床,在塑料布包裹的简易衣柜里翻来翻去,“何犀,你那工作能赚多少钱,怎么过日子啊?”
“我开销也不高。”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班?你挺好看的,可以试试,我跟经理说一声就行,工资真不低,还有好多小费。”
“工资高你为什么住这里?”
“我每个月都得给家里寄钱,还得省钱打扮,你以为我想住这儿?等我攒够了钱就搬。”
何犀咬着筷子点点头,在手机上打开自媒体主页,快速浏览新视频下面的评论。
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周围的住户也更换了好几轮,杨栢还是上个月刚搬进来的。
“杨栢,评论区有人夸你的黑底花裙子好看。”
“是嘛,那我等会儿就穿这个。”杨栢从衣架上拎出那条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何犀的频道发的都是短纪录片,主要以女性为采访对象,有在戒毒所被强制卖-淫的,有自愿从事边缘工作的,有被施以家庭暴力的,也有被不同程度性骚扰的。为了保护被摄者的隐私,如果对方不愿意就不拍脸、变声。
她的片子都挺粗糙,类似vlog,如今也不太懂曝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