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河被她这严肃的语气说的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傻乎乎地点了头。
“你不需要觉得抱歉,我查过资料了,没有食欲,恶心反胃,包括一些、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关星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结论,连带着那双黯淡的眼睛都微微睁大:“正常的?”
“对,就像感冒了会咳嗽打喷嚏一样,这些也仅仅是生病的表现症状而已。”
顾安宁说话的时候语气笃定而认真,明明只不过是一个查了几篇资料对抑郁症一知半解的门外汉而已,可她此时的眼睛那么亮,声音那么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所以你不必觉得抱歉,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就像你能指责一个感冒的人不能控制自己咳嗽和喷嚏吗?你不能,因为他没做错事情”
关星河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他没有错,甚至他那些无意识的控制不住的自残自杀的举动,也被解释为正常的病症反应。
真的是这样吗?
关星河一时理不清头绪。
他的生活在他十岁那年彻底转向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绑匪为了报复关家在他身上用尽了折磨手段,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
他当年被救回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记忆的片段如同被打碎又丢失的拼图。他只能记得身上很痛,他的手被困在病床的栏架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每天都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不同的药剂。
他痛的时候有在大喊,喊的是什么早已经记不清楚,可他还记得喉咙里的铁锈味,以及随之而来被硬灌下去的大把大把的药片。
那段时光并不比被绑架的时候好多少,有时候甚至更为残忍而痛苦。至少在被绑架时他的心里还有被救出去的一点希望和寄托,可在被救出来后的那段强制治疗时光,他是真的、真的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了。
在此之后整整七年,关星河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后续的阴影下。
不知道何时会彻底失控的情绪,永远都在更新不晓得又会有什么负面作用的白色药片,看不清面孔叽叽喳喳总是很吵的心理医生……
整个关家全部都被折磨疲惫不堪,到最后,所有人都被困在七年前的那间废弃仓库里,没有一个人挣脱。
有时候关星河总忍不住想,如果他当年没有逃出来,会不会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
如果他不曾活下来,那他的父母也不必在他每一个发病的夜晚小心翼翼守在房门口,生怕一个眨眼,他就悄无声息地断了呼吸;如果他不曾活下来,那他的兄长也不会被心里沉重的石头折磨的夜不能寐,每看见他一次,就多叠加一分眼里的内疚和自责。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如果他不曾活下来,纵然关家会伤心难过一阵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总会渐渐淡忘那个十岁的孩子,他们总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光明的生活,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抱着手腕流血的自己嚎啕大哭。
过去的种种让关星河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让整个关家都不得安宁的源头。
七年前他没有顺理成章地死去,七年后他又没有办法好好活着,所以他才觉得抱歉。
这一次他刚刚被救回来时严一素彻底崩溃了。
她永远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零零碎碎散落在耳边,她坐在病床前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关星河的手背上,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哀求着自己的幼子:“星河你想想我们,你做傻事前想想我们……”
那时的关星河躺在病床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满心酸涩地听着自己母亲的声声哀求,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回答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次我回来已经听到你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了。”小顾老师语重心长的教学小课堂还在继续,“‘对不起’是在做错事情后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