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本就是该死在万年前的。”
如果不是容白古神给他下咒让他沉睡万年,他早就在那场天崩中随容白去了。
这天地间,从来都没有他的容身处。
不管他是当年那个险些被人绑在刑架上烧死的半妖稚子,还是后来修成九尾天狐的一方妖神。
他一直都是一条丧家之犬。
容白古神在他濒死的时候收留他,教养他。
他尊容白古神为师,敬他为父。
这世间有容白古神的地方,才有半妖辞镜的安身之处。
他一朝大梦,醒来见过了师尊当年一心守护的六界万年后的模样,似乎比万年前好,又似乎比万年差,但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他想复活容白古神,最终斗不过这天道,死在天雷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本来就是该死在万年前的人。
梵音被他吓到,大喝:“你不复活古神了?”
辞镜对着她笑,眼中是梵音从未见过的顽劣与报复般的恶意:“本座复活不了他了。但也不见得不能为他报仇。”
在梵音惊异的目光里,他缓缓道:“天再崩一次,世上可没有容白愿为了六界再以神躯献祭了。”
他在远古就已是妖神之尊,后又成了山海图镇兽。
他若一死,天地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赤水之地没了镇兽,尸起变异的古妖古神们再无顾忌。一个方位的平衡往往是牵连着八方的,达到那个平衡临界点,便是天崩灭世之时。
辞镜嘲讽望向九天:“天不顺我,我便毁了这天!”
闷雷声声,仿佛是天道在狂躁。
梵音原本心中还酸楚不已,听完辞镜这一番丧心病狂的言论,再听那压着声响的闷雷,莫名就有了种,天道被辞镜威胁了的错觉。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遇上这么个刺头儿,天道的确是够憋屈的。
她心情也跟着微妙起来。
天道估计还是想给辞镜一点教训,不过这“一点”,在梵音看到那道被劈下的雷柱有多粗时,就全变成了惊惧。
碗口粗的赤色雷柱嗡鸣一声狠戾劈下。
殊绝设下的堕魂阵顶部的乌云瞬间就被那道雷柱扯开一半,简直就跟剥香蕉皮一样。
天雷势头不减朝着辞镜劈去。
辞镜脚下凝结起一个巨大的弧形结界,梵音看得出他是不想天雷的余威震伤自己,心中不由得愧疚。
每次遇上这样的场面,她能做到不拖后退就不错了,更别提帮上什么忙。
那道天雷硬生生的劈在了辞镜身上,梵音看到辞镜身形颤都没颤一下。
若不是亲眼看到殊绝的堕魂阵在天雷下毫无抵抗之力,她差点就以为这雷柱只是看着凶悍,实则没什么威力。
有那层椭圆形结界挡着,梵音倒是一根头发丝都没被天雷的余威伤到。
第二道天雷很快劈下,堕魂阵外还剩的另一半乌云也被天雷劈散。
先前辞镜还说这堕魂阵外的乌云兴许能撑到第三道天雷,如今能只是两道天雷,便将其完全劈碎了。
那道雷柱直直落到辞镜后背,这次他身形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血来。
他脚下的结界闪着微光,看样子是灵力不稳所致。
梵音感觉自己气海也一阵翻涌,想到血契有个伤害共担的作用,不由得暗自吃惊。
之前辞镜伤成那般,她都没感到一丝不适,这次却让她也牵连到了,这就说明这两道天雷给辞镜造成的伤远比之前重。
他甚至抽不出神来控制血契。
辞镜缓了一会儿,才强忍着喉头的腥甜,通过血契对梵音道:“本座现在同你解除血契。”
梵音都来不及说出一个“不”字,就感到自己识海里跟辞镜的那抹联系断开了。
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