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借住在昆阳令府邸的别苑,却除了第一天之外,从未见过他,眼下已有些生疏了。
昆阳令韩起已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臣。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走入屋中,刚要下跪,楚禾连忙抬手命侍女在一旁搀扶着,生怕他一下去就起不来了。
赫绍煊抬手道:
“韩卿年事已高,往后私下里就免礼了。”
韩起惶恐地抬起头,拱手道:
“多谢王上隆恩。”
赫绍煊示意侍女赐座上茶,自己则往后靠了靠,换了一个闲适的姿势,抬眼望向韩起:
“本王听闻前些日子韩卿为了给大军祈福,在自家佛堂吃斋念佛闭门了时日之久,真是有心了。”
楚禾一听他的话,眉毛稍稍往上抬了抬,有些不可思议。
合着她在这住了十多天从未见到韩起,竟是因为他在为大军祈福?
堂堂昆阳令,在战时未曾安抚民众情绪,也未曾配合大军调配各项物资,竟躲到自家佛堂之中,怎能不引人发笑?
楚禾想笑,却觉得不大得体,于是便垂下头来抿了抿嘴,将笑意强忍了下来,可身子却还是略微有些颤抖。
赫绍煊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楚禾便立刻石化在原地,脸上的神态恢复自如。
韩起听闻赫绍煊的夸赞,脸上露出些许欣慰:
“王上过奖。想来我朝先圣祖太后就十分信奉神佛,每逢圣祖皇帝率军出征必然吃斋念佛,这才有我大尧如今东西南北如此庞大的江山。王上既承袭先太后遗志,势必会光耀大尧,有一番作为!”
楚禾听着他慷慨陈词,再次忍不住低头憋笑。
赫绍煊眼中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头抿了一口茶:
“韩卿既然如此尊崇佛法,本王现如今有一档差事交予你,你可否愿意?”
韩起颤巍巍站起身来,拱手道:
“善哉,与佛法有关即是大善,王上请吩咐。”
“北朝书院从南尧新得了十卷旧佛经,我想请崇化寺惠一大师入驻北朝书院,为学生和官员们详解佛法,并将详解内容抄录下来收入藏书阁。你可愿做理事官?”
韩起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顿时一亮,他拱手朝赫绍煊躬身道:
“臣愿领此职!”
赫绍煊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韩卿就随我一并回青都,届时再由王司颁布正式文书。”
见韩起再次行礼谢恩,赫绍煊脸上却露出一个稍显忧虑的神情,韩起忙问道:
“王上可有心事?倒不妨告知老臣。”
赫绍煊坦言道:
“本王如今只是担心,倘若韩卿走后,昆阳令后继无人可如何是好?韩卿,你可有推荐之人?”
韩起立刻便拱手道:
“王上无需忧心。老臣这些年治理昆阳虽无大功,却搜罗了一群才德兼备的年轻人。待老臣回去将名册逐一整理便送来,请王上斟酌。”
赫绍煊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愁容疏解的神态,高兴道:
“韩卿解我心忧!”
韩起到了夸赞,垂垂老矣的脸上顿时便泛起红光,赶忙便告退去准备名册了。
待侍女送韩起离开后,楚禾转头看了赫绍煊一眼,立刻便掩唇偷笑。
赫绍煊却敛去笑意,斜眼看着她:
“有什么可笑的?”
楚禾定了定神,抬起头来道:
“你不是最讨厌迂腐老臣,如今怎么对这个韩起如此崇敬?他可是在这昆阳一事无成啊。”
赫绍煊又往椅背上挪了挪,漫不经心道:
“韩起虽无能,但学识是有的。将他这样的老臣放在北朝书院里,去折磨那些学子和待选官员,再合适不过了——”
他将尾音拖长,忽然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楚禾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本王的称谓变得这么随便了?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