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淬出的雾气在他周身弥漫,他深吸一口气,纯净的水雾入喉一阵沁凉,恰好舒缓心底莫名的烦躁。
容絮看向池边的小小背影,疑思半会儿,起身走过去。
她停步于他身侧,蹲下来偏着脑袋,问道:“一觉醒来你浑身冒刺似的,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风无怀闭眼未睬。
这小子……容絮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幼童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只听过少年老成,却不曾听过幼童老成,你哪来的这愁苦烦闷的脸色?”
风无怀本打算自己冷静会儿,哪知他越不理睬,她越聊得起劲......
待她自顾自地扯了半晌,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扭头看着她。
容絮却被他这模样逗得哈哈直乐,不禁拍他肩头,笑道:“小小年纪作何唉声叹气。若不是我知你刚出生不久,却以为你是个比我还大的老人家咧!”
风无怀皱着眉斜眼瞟了瞟她的手,视线又转而落在她带笑的眼中,口中蹦出四个字:“男女有别。”
容絮吃惊地呆了呆,怪哉怪哉,他这出生没几日的娃娃,怎么懂得这些大人才会说的话。
“你跳过了牙牙学语之期,天生熟懂成人之语呢!可是幼子与娘亲又何来的男女有别?”
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嘴,风无怀预感她口中将要吐出什么惊言骇语。
果不其然......
容絮眼中满溢怜惜和慈爱,款款道:“我既将你孵出,待你便如亲子,定会将你拉扯养大。往后你我母子相称,我也是不大介意的。是以,母子之间亲昵一些也是正常。”
“......”风无怀愣是接不下话,索性再不搭腔。
容絮并不知他不是幼童,他只能默默忍受她过一把当娘的嘴瘾。
整整一日,风无怀对容絮可说是视若无睹、不理不睬。
容絮最后自讨没趣,跑去洞外闲逛,心想自己也曾耍过小孩子脾气,让他单独待会儿就好了。
夜晚入睡之前,风无怀背靠在角落的洞壁,离她隔着一段距离。
容絮哪料他脾气跟倔驴似的,又担心他着凉,便朝他招招手:“你过来睡草席,洞壁阴湿寒冷,别冷着了。”
说罢,她走到洞口,侧靠在石壁坐着。
依着倾洒在洞口的月光,风无怀抬眼望去,她娇小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孤寂,竟令他心生几分愧疚。
他并非要睡草席,但她却是因为关心他而去外边吹冷风。
“唉……”风无怀挣扎了片刻,起身走向洞口,在她身旁停步。
“怎么还不睡?”容絮听见了他脚步声,却没回头,仰头望着天上清明的圆月。
他淡声道:“你去睡草席。”
容絮转身看着他,她背光而坐,藏在阴影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忽然问道:“为何执意不肯与我同席而眠?”
风无怀未答话,毕竟无论他说什么,在她听来都是无忌的童言,谁会与一个小娃娃较真‘男女有别’。
容絮迟疑地伸手触在他手边,确定他未躲开,才小心翼翼将他小手握在掌中。
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尚小,养不好你?所以不愿与我亲昵?”
风无怀道:“不是。”
“那你今日为何时时防备我?”
风无怀迎看她切切的目光,这会儿近身谛视下,他才看清她眼中未敛的伤色。
他酌量地道了句:“只是未适应。”
容絮听言,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总算安下心来。
她紧了紧手掌,将他小手包裹在掌中,满足地扬起了唇角,微微一笑:“既然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吧,你不愿开口便不开口,当做听故事也好。”
风无怀没拒绝,正要坐下来,她忽然伸出两手叉在他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在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