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眺望着远方那片漆黑的夜空,慢慢摇头。
“为何?”怀卫不解,“你不想讨好她?”
“怀卫你记住,有一日,只有当真正去打败了敌寇,叫乌离人失去了为虎作伥的依靠,叫他们臣服,跪拜于她的脚下,叫她堂堂正正地踏上那片土地去接回她父亲的遗骨,这才是对左中郎将在天之灵的真正告慰,对她真正的讨好,而不是这般偷偷潜伏进去,将他带走。他已在那里等了那么多年,只要我辈存有此心,我料他一定不会介意再继续等下去,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怀卫面上的嬉笑之色渐渐收去,想了片刻,又回到方才那位置,朝着那方向再次叩拜,起身后,郑重道:“我会记住四兄你的话!”
李玄度点头:“走吧,我送你回。”
李玄度送怀卫归去之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独卧床上,闭目,一夜无眠的倦意,终于慢慢朝他袭了过来。
他又做起了梦,依然是混沌的梦,但这一次,终于看清了那之前未曾抓住的梦境。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
他从梦中醒来,依然闭着眼眸,心却一下一下,犹如鼙鼓,跳得强健而急促。
他静静地又卧了片刻,回想着梦中的情景。
那日清早,她从帐中奔了出来,找自己说话,眼皮粉融,微微红肿,分明昨夜在哭。
而他却狠心至此地步,只为无意打破了他的一件旧物,竟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无,丢下她转身便就走了。
那日他到底是如何做的到的?李玄度的心里一阵发堵,堵得厉害。
他忽然很想见她,立刻见到她。
他的眼皮微微跳动,倏然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下地匆匆套上衣裳,转身便朝外而去。
第89章
这一辈子, 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这般,李玄度渴望着能见到一个人的面。
梦中那张红肿着眼睛的脸庞仿佛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和她的父亲分明近在咫尺,他却是无法靠近。他又想起了他们刚认识不久, 她寻他求助时说的她的心愿。他的心感到微微抽痛。
他恨不能插翅, 立刻飞到她的面前去告诉她, 他是如何地懊悔那日分开之时,他那一副冷硬得连他自己都觉陌生的心肠。
看不到她的这段时日里, 一旦无事空了下来, 他的心便就跟着空落落的。
何为相思?他今日方知晓。
她若不在, 便为相思。
在跃动着的心的催促下,他简直等不及天亮再去辞别了。冲动之下径直便去金帐, 直到到了近前, 望见远处那片依然漆黑的夜空, 方回过神来,勉强按捺住自己, 等待天明。
此刻已是四更, 拂晓将至,然而,等待之中的一刻一点, 显得却是如此漫长,好不容易终于天微微亮,他再也忍耐不住,着人代自己传话进去。
昨夜睡下去还没多久的金熹急匆匆地起身, 甚至连长发都来不及绾,披头而出。
时令虽已入春, 但在银月城中,清早的野地依然霜寒露冻。她看到侄儿伫立在外, 看起来仿佛等了有些时候了,眉梢和发顶,似降上一层淡淡霜气。
她疾步而上,担忧地问:“怎的突然大早而来?出了何事?”
李玄度道:“姑母,我想回了。待辞了你,便就动身。”
“为何如此急迫?昨夜都未听你提及半句!”
金熹十分惊讶,问完,见他略显忸怩似地顿了一顿,轻声道:“是我有些想她了。”
周遭晨曦黯淡,却掩不住他的眼底若有星沉,眸光似在熠熠发亮。
金熹一怔,端详侄儿片刻,笑了。
她亦曾年轻过,知相思灼心之苦,不再挽留,点头,立刻安排送行。
李玄度便是如此,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拂晓离开银月城,踏上了东归的万里之途。
他是在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