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讯只得翻身上马,复向唐窈握拳行了一礼后才扬蹄而去。
“安全到后,记得写信报平安!”
唐窈冲秦讯背影喊道,话却是故意说给祁浔听的,提醒他莫要在路上暗中做什么手脚。
祁浔自然听了出来,沉着脸将唐窈扛上了马,气哼哼的也不说话。
唐窈回头一望后,秦讯已没了踪影,唯余一旁的长亭。唐窈忽地记起,上一次长亭送别还是魏衡替自己践行。那日微凉的酒,辛辣入喉,烧灼于腹中。唐窈恍然觉得有苦腥味泛至喉咙。
若师父知道这几日的事,怕是会责怪她吧,先是折了那么多细作,后是未经允许擅自算计祁洛。
祁浔低眸见唐窈扭头的模样,只以为是恋恋不舍着秦讯,便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腾出手来,将唐窈的头扭了回来。
一回到彼姝堂,祁浔便怒气冲冲地喝退了堂内的丫鬟,负手快步在堂内转了几圈,一瞥眼便从一旁的落地花瓶中抽出一根鸡毛掸子,握着鸡毛的一端特意朝空中虚挥了几下,细藤“呼呼”作响。
唐窈凝神坐在榻上,正忧思着师父是否会怪罪自己,又是否会因此牵连到秦讯,压根儿没听到。
祁浔原本只想震慑吓唬一番,见唐窈忧思出神着,一副思念离人的模样,一时怒火直蹿,走上前拿着鸡毛掸子指着唐窈训道:
“我昨晚同你讲的什么!你便都当耳旁风么!”
唐窈抬眼看向祁浔,秀眉打结。
她觉得这几日的祁浔很是聒噪。时而像暴雨时阴沟里的“呱呱”直叫的癞蛤-蟆,时而像傍晚扑棱在枝头“哑哑”作响的黑乌鸦。
唐窈白了他一眼。秦讯受伤的账自己还没同他算呢,他倒是叫嚣起来了。
“嘿,你还敢瞪我!”祁浔觉得这小娘皮忒猖狂,刚放了秦讯便翻脸不认人,沉脸唬道:“今日哪只手碰的秦讯,伸出来!”
唐窈一时烦躁的很,不想与他吵,只随意伸了只手,想快些打发了祁浔,自己也好图个清净。
祁浔一时滞在了在那里,进退两难。他原本只想要吓唬唐窈一番,料定以唐窈的性子必定要与他吵,决计不会乖乖伸手,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气很不爽,要拉上唐窈一起生气。可如今要打他舍不得,不打便很没面子。
祁浔作势扔掉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喝来丫鬟打水为唐窈净手。丫鬟洗净后要退下,祁浔却故意看着唐窈挑眉道:
“再洗一遍。”
唐窈只抬了抬眼皮横了祁浔一眼,一言未发。祁浔这才察觉到今日唐窈不太对劲,他挥手示意丫鬟们退下。坐在唐窈身旁:
“唐窈,你怎么了?”
唐窈索性仰跌到床上,疲累盍目:
“祁浔。有时我会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彼姝堂里,好像也不错。”
至少不用再去想日后要如何应对,如何与师父交代,下一步该怎么走,未来会如何。
送走了秦讯,打发了花工,又命手下细作暂时隐匿起来。日后,她真的是孤身一人作战了。
即便她自九岁起便是孤军奋战,已不再惧怕。可是一个人撑久了,难免会累。
真的,很累很累了。
祁浔见唐窈今日是真的难过,便不再折腾了,只帮她退了鞋袜,替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一辈子也只能困在这里了。”
渐渐地,唐窈竟然真睡了过去。祁浔替她盖好被子,起身来到书房。
书房里,怀凌将审讯完后的细作名册交到祁浔手里。
“殿下,这些人的名单和特征都整理好了,也特意找画师作了画。这里面倒也有人吐露了一些,咱们的人赶到时都跑的差不多了,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撤离的通知。”
祁浔点点头,并不意外,花工逃跑时,他就预感到了。和唐窈过招,真是半点都不能分神。
“殿下真的要放过这些人的性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