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窈走后,秦讯看着渐渐隐在暗色里的身影,心中酸楚。蛰伏敌营,怎么会好?她这一次闹出了这么大一出,戏耍了祁浔一番,折了他二十二个心腹,她却还要回到那火坑里,祁浔即使不杀她,怎会轻巧放过她?
她总是这样,坚强得让人心疼。仿佛天大的事,她也要自己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去扛着。
旁人想帮她分担些,她从来都是拒绝的。
唐窈绕了半圈才一路回到了桓王府,为了南渊为了师父她根本就不能逃,无论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回来。
她没有换回夜行衣,只穿着原本的一身男子青衫,也未遮面,径直走到了看守侍卫面前。
那块刻着“浔”字的玉佩,已在方才暗中递给了那个小二,因此即便她现在换回夜行衣也并不能无声无息地混进去。再者,依她推算,祁浔现在还回不来,但怀凌既然逃了出来,回到青楼知晓所发生的事情后,必然会回来。无论是祁浔还是怀凌都非愚蠢之人,事后必已猜到此番是她的计谋圈套,所以她也不必再遮掩了。
侍卫见了门口欲进来的人,伸臂阻拦。待借着门口悬着的灯笼,看清面容,知道是唐窈后,一时都迷惘无措,不知该放还是该拦。
“放她进去。”
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唐窈闻声回头。
是怀凌。
他面色冷着,看着唐窈的脸无波无澜,但那双眼睛分明像利剑一样,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狡猾之人千刀万剐。
怀凌此刻站在阶下,唐窈垂眸看着,见他右臂受了很重的伤,还未来得及处理,鲜血尽染了半个衣衫,还在往下滴着血,他左手紧捂着伤口,尽力止着血。
此刻他必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只不过是顾忌着祁浔还未回来,而自己还是祁浔亲自演出来的“宠妃”,怕坏了祁浔的布局,不肯擅自处置罢了。
唐窈并未言语,收回了目光,便往府里走去。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知他远远跟在身后。
夜色沉如水,很静很静。静到只余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巡逻到此处的队列行过之音。冬风萧肃,呜呜咽咽的,阴冷凌厉得紧,一路上刮干了唐窈鬓间因奔波而沁的细汗,蜇着身后怀凌那从指缝间裸-露在外的伤口。
那夜,唐窈难得走得有些慢。
待到了彼姝堂门口,守夜的丫鬟早就被撤下了,唐窈掀开厚棉帘开门走了进去,怀凌这才唤来暗卫,吩咐严加看管,无命令之前,不能让唐窈出了这彼姝堂。
之后,才肯回去处理伤口。
房里还是她走时的模样,凌乱着,还未来的及收拾。灯芯几要燃尽了,灯光微若萤火,映得整个屋子朦胧阴抑得紧。
唐窈也懒怠灭掉灯盏,待褪了鞋袜,整个人就和衣卧到了床上,随手揽过一方绵软被角拥在怀中,人也不知不觉地面朝里蜷缩了起来。
很累很累了。
但没有睡意。
今夜是一场赌,祁浔开的局,她下的注。若她输了便是前功尽弃,一败涂地;若她赌赢了便是两败俱伤,前途渺茫。
她必须要去赌,因为祁浔所下的注是她的妹妹,她此生唯一的软肋。
如今她赌赢了,却也赢不到哪里去。
那夜她偷听到了祁浔与怀凌的对话,她本能地感知到这很可能是为她而设的局。但她赌不起,祁浔将唐瑜的状况摸的那般细,必定是早早地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即便这次没有得手,那下一次呢?她必须要冒险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让他们防范一二。
毕竟,聊胜于无,有备无患。
可这明明是一场局,若她真自以为是地在祁浔的眼皮子底下动手,那便是被他牵着鼻子走。那么最后,消息递不出去,反倒会折了她在北奕经营着的细作。
那夜她冥思苦想了一夜,终于在进退维谷地境地中徒手攀缘出一缕天光。她要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