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硕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苏黎安,假意一笑,“苏大人莫心急,伤要慢慢的养。即便日后不能再涉足朝堂,贵府里,还有一位娇娇美人儿等着你呢,与美人儿为伴,比索然无味的公牍为伴,强多了。”
苏黎安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昔日俊美的脸庞布满伤口,但那双慧眼深邃犀利,让贺硕不敢太放松警惕。
但当贺硕瞧见他被包裹的双手时,心底那点怯意又消失不见了。
一双手都废了,还如何执笔弹劾他人么。
贺硕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胸口上箭伤,啧一声,“苏大人好好安歇,本皇子改日再来探望,哦对了,都察院不可一日无御史,首辅的意思是,先让他人暂代苏大人一职。”
苏黎安静静看着他这副得意的嘴脸。
贺硕拱手,“告辞。”
“三皇子。”苏黎安忽然叫住他。
贺硕扭头。
苏黎安耷拉着疲惫的眼,依然淡笑自若,“风雪天,地滑,记得慢行。”
贺硕眯眸,看不惯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劳苏大人费心。”
太医院内陷入宁谧。
苏黎安示意身边的老齐,老齐推着他走向里屋,“主子,休息会儿。”
“劳烦你回府一趟,看看夫人醒了么。”
“诶好。”
沈枝见到苏黎安时,苏黎安正在听张嬷嬷给他念信。
苏黎安目光平和,没有因为她脸上的愧疚和焦虑掀起波澜,“来了。”
这句招呼,看怎样理解。
简短两个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敷衍地打了声招呼,又像是对待老友,无需寒暄,彼此心照不宣。
但独独,没有悸动。
沈枝心里酸涩,慢吞吞走到他身边,“还...好吗?”
问的时候,她很想抱抱他,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苏黎安:“挺好的。”
沈枝蹲下来,仰头看他,此刻她才知道,她喜欢仰头看他,看那个站在云端的男子。
苏黎安笑笑,“别蹲着,坐吧。”
沈枝没动,细细打量他,心里撕裂般疼痛。当看见他为她受的箭伤时,眼底一片湿濡,“很疼吧。”
苏黎安:“还好。”
沈枝很想听见他说“很疼”“你帮我看看伤口”之类的话,可他没有,他眼里的疏离,像是对她的惩罚,又像是真的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仅仅三日,人的感情可以变化的如此之快吗?
明明在都察院的后院里,他还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沈枝心里难受,“我能在这里陪你吗?”
苏黎安:“太医院都是男子,不方便。”
沈枝瞧了一眼站在药炉前的张嬷嬷,低头嘟囔:“哪里不方便。”
苏黎安:“回去休息吧,改日,我让人送你去歆州。”
这是在撵她走?
沈枝皱眉,“我要留在京城。”
苏黎安笑,“你不是一直想离开么,怎么又忽然改了主意?”
沈枝:“女子善变,不行?”
苏黎安摇摇头,“我这副德行,只能让你陷入被人耻笑的境地,你不必跟着我,我已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你可以随时离开。”
沈枝僵着小脸:“我把和离书撕了。”
“......”
“我是你的妻子,一辈子都是。”
“......”
苏黎安露出一种无奈又无语的表情,“你要想清楚。”
沈枝站起来,弯腰轻轻搂了他一下,“想清楚了。”
苏黎安忽然咳嗽起来,张嬷嬷赶忙走过来,带着情绪挤开沈枝,给苏黎安顺气。
沈枝觉得他们有些陌生,好似睡醒一觉,周围的人情世故都变了。
贺硕回到京城的一处私宅,美人们立即迎了上来,每次出宫,寻欢作乐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