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燕沧澜披着狐裘披风在看折子。
殿里暖和得很,不过燕沧澜失血过多,有些畏寒。
崔公公进来的时候,燕沧澜看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道燕凤翎走了。
走了好,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人味,何必留念?
燕沧澜淡淡道:“把延福宫封起来吧,除了长公主,不许任何人进去。”
崔公公低声应是,抬头时,还是出声道:“长公主将栖梧宫的宫人们都放出宫去了。”
燕凤翎的唇瓣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将栖梧宫也封起来的话。
只是沉凝了好一会,这才轻声道:“那从勤政殿挑两个机灵点的小太监过去看着。”
崔公公应了,心里明白,长公主这是不打算再回
宫里住了。
可皇上还是惦记长公主的。
崔公公下去安排了,燕沧澜随手拿起一道折子。
这些折子纪少瑜都是批阅过的,而他不过是随意翻翻,像是曾经无数次想经手折子一样,心里早就有了执念。
他敢任用纪少瑜,纪少瑜就敢下手批阅。
别的折子都没有问题,可他手里这一道竟然是郭骄辞官的折子。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三天前了。
燕沧澜眼眸微动,到是没有想到,纪少瑜会对这道折子批:“准。”
…
燕凤翎出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佛光寺。
琉璃塔上,薛臻的牌位已经被人撤走了。
燕凤翎静静地站在那空荡的位置前面,像无数次默默忏悔一样,闭上眼睛。
曾经丢失年少时的记忆,也都慢慢拾拢。
薛臻,那个跟她有了婚约,却又因这份婚约而遭遇不幸的少年。
他没有死,可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死了,他就不会痛苦了。
那个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薛臻,到底经历了什么
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一潭死水?
燕凤翎甚至于不愿去逼他承认,他就是薛臻。
因为每当她想起薛臻的时候,都会闻到那个叫涅梵的僧人身上,有着浓浓的血腥味。
回不去了。燕凤翎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心里的感觉,有些痛,有些惆怅,还有些无力。
不是不在乎了,而是太在乎了。
在乎到,不愿去触碰彼此心里的伤疤。
燕凤翎笑了笑,一滴眼泪自眼角慢慢滑落。
她慢慢睁开眼,转身准备离去。
可不知何时,涅梵已经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燕凤翎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她没有走近,而是嬉笑道:“主持近来可好啊?”
涅梵静静地望着燕凤翎,望着她溢满眼眶的泪水。
从小她就是这样,哪怕是哭,也不会让你看见她的半分软弱。
逞强,斗狠,仿佛还在昨天,她追着宋子桓打的画面还在。
可一转眼,他们都历经了无数荆棘,彼此早已伤痕累累。
该怎么安慰她呢?涅梵想。
可想了又想,却只剩下无言。
其实,混沌之初,天也是清朗的,浑浊的是人的眼睛。
她看得清楚,她眼前的人是谁!
涅梵知道,有些话不必再说了。
他合十双手,往后退了退,淡然如水般道:“劳烦殿下惦记,贫僧…很好。”
“那就好。”燕凤翎微微颔首。
她目光扫向薛家的那些牌位,然后看向涅梵道:“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了,还请主持费心照看。”
涅梵苦涩地动了动嘴角,点着头没有说话。
燕凤翎转身走下琉璃塔,涅梵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目光渐渐失焦。
也不知过了多久,涅梵轻轻一叹。
不是谁的感情都可以重来的。
哪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