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移防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请示过汤团长的意见......他本人得知这件事时,琼山的文官集团都已经在紧急谋划如何从客人身上捞银子了。
可怜的汤团长,是琼山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高级官员。
所以汤允文今天的心情很复杂。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也就是汤允文的本心来说,这位传统军人其实对沙正明舰队的到来,是抱有那么一点说不清楚的期望的。
晚明在财政崩溃的同时,偏偏外部压力又愈发强大。似白沙水寨这种野战边防团,一边要在财政紧缩的内部环境下苦熬,一边又要面对数量大增的海匪集团和殖民流氓,想也知道汤允文在之前的岁月里,日子撑得多么辛苦。
而就在这两年,局势却突然有了改变。
伴随着穿越势力从台南一隅步步迈向大陆的,是一拨一拨海匪的南下浪潮。
穿越众扫平海峡时,海匪南下,穿越众扫平闽海时,海匪南下,穿越众扫平粤海时,南中国最后一拨不想做狗的热血海匪爷们,也统统跑路去北部湾吃安南大米了。
在上述时长两三年的过程中,卡住了琼州海峡这个南下咽喉通道的汤参将,通过对一拨拨跑路者的拷问,他对穿越者的了解其实是远超后者想象的。
更不用说之后曹总兵的大名频频出现在塘报上了。
这才是汤允文今日心情复杂的根本原因。他知道来者不善,他知道来者是藩镇,但他也清楚来者富可敌国,那些“西法大舰”上,有着足以洞金裂石的快炮和被银子喂饱了的“官兵”。
还是那句话,汤允文毕竟是一名军人,他还是希望看到辖区安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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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刻,双方船只贴近,汤允文顺着绳梯爬上了西法大船。
考虑到对方是省城大佬亲信,而自家既乏里子又乏面子,在摸不清楚过江强龙的脾气前,老于世故的汤允文还是决定把姿态放低:“汤允文参见将军!”
“汤大人,您这一出,从何说起啊?”
经过了几年的穿越时光,穿越势力对待土著各阶层各职业,早已有了一套既定的套路。像汤允文这种的实权军头,在没有明确表露出敌意的情况下,穿越者肯定以拉拢渗透为主的。
所以沙正明这时急忙往前一步,伸臂拉住汤团长双手,貌似有点嗔怪地说道:“你我兄弟份数同僚,今后又得在一口锅里搅马勺,怎能如此见外?”
汤允文闻言抬头,发现对方双眼明净,神情绝无虚伪,于是心下放松许多......也对,既是能平灭郑芝龙、李魁奇的海上大豪,当是有一股英雄习气。
“不是个难打交道的。”
心下想定后,汤参将蜡黄色的面皮舒展了许多:“如此,还请沙将军入寨稍歇。”
“好说好说,正要去老兄寨中一观。”
下一刻,一众文官武官又移师岸上,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官场这一套繁复程序。
和那些头顶在天的文官不同,沙正明入得白沙水寨后,还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的。然而令人叹息的是,汤允文下辖的白沙水寨,和他在闽粤两省见过的那些明军军营并没有什么两样。
尽管事前做了准备,入眼的官兵貌似也很精神,然而那破旧的营房,老旧的船只,还有空气中浓浓的衰败气氛,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草草进寨一圈后,大家就算是又完成一道程序。这之后,终于轮到最后一处视察项目了:白沙新寨。
白沙新寨距离老寨不远,就在里许外的另一处港湾里。
当兵丁用抬竿将大人们送到新寨时,正赶上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
原本荒凉,到处是乱石和齐人高野草的海湾,已经变了模样。岸边建起了几排简易房屋不说,还起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