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白鹅潭招商会谢幕后,大部分来宾在议论中散去各自归家。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心思热切的,会后却又自费留了下来。这些人目的很简单:和会议举办方多多勾兑,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宗本便是其中之一。
宗本是地道的广州城土著,大族出身。其人三十五六年龄,不高不胖,相貌平平,颌下两腮都留着短髯,穿一身普通的南绸袍子,说话温和有礼,脸上经常堆着职业性微笑,乍看很不起眼一个人。
虽然是广州南城大族出身的七少爷,然而宗本在这次与会的各路豪商大贾里面,只能算是弟弟级别的人物。盖因宗本虽说有点背景,但他本身只是个负责家族店铺生意的大掌柜,所以他其实并不能代表家族。
事实上就连这次来白鹅潭与会,也是宗本的私人举动。他之前多次上门拜访会议主办方,又请托了关系这才弄到一张请帖的——穿越众这次邀请的目标是广东地方“有力”人士,宗本的净资产不够,能调动的社会资源也不够,所以他原本不在会议名单上的。
会后,宗本在白鹅潭酒店又多逗留了一天。这期间他除了和同行交流之外,就是尽可能参与主办方的每一场小型活动,尽全力收集信息。
一直待到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宗本宗掌柜在最后一次“骚扰”了主办方的办事员后,这才带着满腹的“大计”走出了酒店。
站在透明反光,能映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台阶上,宗本先是眺望了一眼远方烟雨濛濛的珠江和广州城,再回头看一看式样怪异,却给他带来了无穷野心和机会的建筑,最终长叹一口气,他对伴当说道:“我们走。”
走下酒店台阶后,宗本没有搭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这些四轮马车的车夫都穿着大红色对襟马甲,马车则是配着双马,车厢还附带有玻璃窗......其实就是后世人们经常在英国影视剧中见到的那种。
刻意没有坐车的宗本,带着两个伴当,没多久就信步走在了正在修建的滨江路上。
很早就开始修建的滨江路,此刻正在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广州方向延伸过去。由机制青砖铺设的风情路上,一边是精美的石刻栏杆,另一边是长长的绿植花坛。除了建筑材料有区别外,一切都是按照后世人熟悉的风格来建造的。
宗本就这样沿着早晨的滨江路上一直走了下去。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滨江路到头了。前方是施工工地,地上堆满了青砖和石料,很多穿着桔色马甲的工人正在干活。
停下脚步,宗本顺手坐在了滨江路每隔一段必有的木质长椅上。面对大江的他,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陷入了沉默中。
珠江江面上,正有着络绎不绝的民船顺流逆流。期间偶尔会有一艘冒着黑烟,挂着白帆的快舰从江心快速通过,沿途民船老远见到后,纷纷让开航道。
似观景,似沉思,宗本就这样在南国3月的暖风中静坐无语,惯常堆满笑容的掌柜脸庞上现在满满的都是凝重,直到他被一阵大笑声打断了出神状态。
猛然间警醒后,宗本扭头一看,发现大笑声是不远处的修路工人嘴里传出的。
按照后世标准城市规格建设的新区,尽管有很多地方还是不能脱离十七世纪的基本样貌,但是就穿越众能改变的地方,都已经统统改变了。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修路工人。
用植物颜料染织的,不是那么鲜亮的橘黄色马甲,用本地产的便宜土布制作的劳保手套、布鞋和裤子,这些工人首先在穿着打扮上就尽一切可能在向穿越众记忆中的那个时代靠拢。
十几个工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人手端着一个粗瓷大碗,旁边正有伙夫模样的人,在用大铁勺舀出桶里满满的饭菜,挨个倒进碗里。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又说了句什么,人群又爆发出一通大笑。
宗本的视线落在了工人碗里的饭菜上。
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