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一处堆满了石料、木料的大型工地上,正有大队穿着蓝色工服的劳力在列队。
“快回去备车!”
回去的路上,九叔这才告诉吴法正:船只搁浅、困岸这类事,一年中总会发生几次。通常来说,港务处是不喜欢“民间”势力参与临时事件的,尤其事发地在远离城外的地方。
盖因民间势力散漫,难以协调管理。
然而真要是民间马车捷足先登,港务处也不会严词拒绝,会按照正常价格给出运费。
所以今天这事,港务处会首先调动自有队伍和运输工具,去料子港运货回天津。然而港务处也没办法彻底封锁消息......港务员工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本地雇员,所以消息一定会泄露出去。
说到这里,九叔兴奋地告诉侄子:这类事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抢运到货物的人,可以无视代理协议,购买一部分车上的货物。
听到这里,吴法正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和九叔会心对视一眼后,吴法正抽了胯下马儿一鞭,掉头往商行赶去。
义鑫隆不愧是靠着马队起家的商号。待到吴家叔侄赶回来后,五辆大车连带着拉车的骡马,都已经准备完毕了。
接下来再无二话,吴掌柜特意多点了15个伙计,带着吴法正和车队出发了。
城南通往其他市镇的道路,不在天津市的重点基建规划中。所以出城后不远,吴家的大车已经开始在古老的,遍布车辙的官道上艰难行驶了。
不过好的一点是,现下已经是冬天,地面坚硬,倒是不怕车轮陷进春夏季常见的泥坑里。
坐在晃荡的马车上,吴掌柜此刻的心情格外好......按照他的估计,这次义鑫隆车队大概率会抢在其他人之前抵达料子湾。
到那个时候,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和船工勾兑一番,先行挑选一些货物装车。
然而吴掌柜失算了。
俗话说得好,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卖力往南边赶了大约10里路后,吴掌柜望见了前方视线尽头的另一个车队。
大惊之下催促车队加速,没过多久,确认了对方悬挂在车头的旗号:金利来。
“这帮子皇亲国戚,真个都该死!”
狠狠咒骂一通后,吴掌柜这才告诉吴法正:前方那面充斥着铜臭味道的浅白旗号的商家,是天津城北梅家的字号,惹不起。
说到这里,义鑫隆的车队已然跟在了梅家车队身后。
下一刻,吴掌柜满面堆笑跳下车,一路小跑着上前和梅家车队的管事打了招呼,热情寒暄了几句,这才回来自家车队。
这之后,吴掌柜坐回车上,低声把梅家商号的底细介绍给了自家侄子。
话说,这梅氏的金利来商号,也是近几年才发达起来的。
按说,这梅氏原本只是本地卫所一家普普通通的挂名千户,经营着一间皮毛商行,在天津城内根本排不上号。
然而那一年南边的曹大师北上勤王,这梅家的独子梅抚西不合在曹帅用人之际,随曹帅去北长城杀了鞑子,立了战功。
“这之后,梅家就一飞冲天。那梅抚西现如今是飞虎营的副将,极得飞虎营营官看重......就连这金利来的招牌,据说也是飞虎营营官张大人亲自给赐的名!
吴九叔讲到这里,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七窍中仿佛就要涌出酸水:“现如今,梅家的金利来,包销着南边五成的猪婆龙腰带、箱包和男鞋不说,梅家还是威士忌酒厂的大股东......他娘的,真个是反了天,没王法了!迟早遭天谴!”
“飞虎营?”
吴法正对梅家滔天的富贵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这一路行来,已经在南方见到了太多依靠新产业发迹的“非传统富贵人家”。
令吴法正感兴趣的,是九叔口中的飞虎营:“可是当年亲手砍了四千鞑兵人头的飞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