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说这些。”赵长庚将布包好的馒头掰下一小块,喂到她嘴边,茶色瞳孔洋溢着欢喜,“吃,香着哩。”
“好,娘吃。”擦了擦眼睛,安凝强行勾出个笑容来,咬了口馒头,又递了回去,“长庚也吃,咱们一起吃。”
两人一起笑着将那个被雨淋湿发胀的馒头分吃了,任凭窗外激烈的暴风雨吹打。
等两人勉强填饱肚子后,安凝瞅见他身上衣服上划出的大口子蹙眉。
“又是……四皇子打你了?”
赵长庚扯了扯自己破旧的衣物,毫不在意道:“没事,就是一群疯狗而已。”
安凝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却又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抹了抹眼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拍拍他的头,温柔道:“去将衣服换下来,这么大的雨,仔细别得了风寒。”
赵长庚摸了摸自己头,有些不好意思,褪去冷漠的保护壳壳,终于变得像一个孩子了,憨憨地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火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赵长庚换下衣服后便去了火堆旁取暖,安凝则拿过而儿子的外衣,拖着病体翻找出根绣花针来,就着火堆昏黄的光细细地缝补。
等那口子被缝补好后,她满意地笑笑,看向一旁在火堆边上蜷缩着睡觉的儿子,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里满是落寞。
“长庚……”她亲了亲那睡得通红的脸蛋,眼里满是不舍和爱怜。
抱歉啊,孩子,娘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以后的路,漆黑不见光明,那些鄙视和不公都是拦路荆棘,都得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没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忍着腹部不断传来的疼痛,将自己唯一一件锦袍拆解开,拿着针线开始干活儿。
这还是当初她被晋封为答应,太后赏赐给她的一件布料,不算什么好料子,但估计在太后看来也算是配得上她这种人罢了。
这么些年,即使日子过得再艰难,她也一直没动这衣服。
现如今,再坚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用它给儿子做件像样的衣服。
等赵长庚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那条有些破棉絮的被单,手边放着一件蓝色锦袍,是他的尺寸。
娘亲卧在榻上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虚弱的面容之上,眉宇间还带着忧虑,嘴唇毫无血色。
“娘?”赵长庚伸出手去触碰,指尖是僵硬而冰冷的触感,“娘……你是不是又困了?”
没人应答。
这孤寂冷宫之中,饱受苦难折磨的女人,早已在万般的不舍和痛苦之中,安静地离开了她的孩子。
窗外一夜的暴雨已经停了,东方天边泛起大片橙红朝霞,一切都好像过去了。只屋檐上还在不时滴落些水滴,展示着这场雨的来过的痕迹。
赵长庚抬手抹去脸颊旁冰冷的泪珠,将自己身上的被单盖在榻上的人身上,自顾自道:“娘,你饿不饿,我去拿馒头回来,你等着我……你等着我……”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