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一番话把人问懵了,片刻后,大臣才反应过来,赶紧道:“你肯定会偏袒他们。”
“为何呢?”
“你和公主夫妻!”
“陈大人,您之前在某青楼里一掷千金,您夫人带着人杀上青楼,您和您夫人当街对峙,您与贵夫人不是夫妻吗?为何一个想打一个不想呢?”
“你你……”那位被点名的大臣脸一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怒,裴文宣趁着他语塞之时,转过身来,恭敬跪下行礼:“微臣遵旨。”
便算是把此事定了下来。
这件事明显是李明昨日已经和高层的大臣商议好,这几个小蚂蚱被裴文宣怼回去,也没有其他人说话。裴文宣领旨之后起身,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此事就算过了。
等早朝完毕后,裴文宣和李蓉一起走出大殿,裴文宣久不言语,李蓉见他不说话,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裴文宣将手背到身后,转头瞧她:“刺杀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这么算了的。”
李蓉笑眯眯道:“你等着瞧就是了。”
说着,李蓉拍了拍裴文宣的肩:“这两个案子的案宗多得很,裴大人不如直接去督查司?”
“这是自然。”
裴文宣说着,朝着李蓉行礼:“殿下请。”
李蓉提步下了台阶,裴文宣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出了宫,上马车后,李蓉便将案子细节同裴文宣大概说了一下。
裴文宣点着头,随后想起来:“话说这中间苏容华没拦着你们?”
“拦是稍稍拦了一下,”李蓉笑起来,“但他心里有数,关键的事儿他也是不会拦的。”
“他心中有数?”裴文宣挑眉,“你对他倒是信任得很。”
“苏家人不会乱来,哪怕他是苏容华。”
李蓉说得平淡,裴文宣面上表情一如既往,他垂下眉眼,给自己倒茶,平和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何对苏家有如此信心?世家之弊端,殿下还看不出来吗?”
李蓉不言,她张合着小扇,好久后,她缓声道:“凡事有利有弊,世家是有弊端,可你别忘了,大夏的盛世,就起源于这些世家。边疆贪墨者是世家子弟,可厮杀于疆场也是世家子弟。朝中钻营的是世家,可修《大夏律》,心怀儒道自律为君子的,也是世家。”
“那你怎知,苏家是那个弊,还是利?”
裴文宣声音冷然,李蓉想了很久,她看着车外帘子忽起忽落,神色有些悠远。
“你知道我和苏容卿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裴文宣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他有些奇怪抬头,听李蓉平和道:“那时候我很小,他也很小,父皇想要北伐,他就和他祖父跪在宫门外。我那时候连字都写不好,可他已经在朝堂上,跟着他父亲跪在御书房门口了。”
“然后我去问他,为什么要跪着,他说因为陛下北伐,他要劝阻。”
“于是我又问了,北伐是打坏人,为什么要劝阻。他一本正经同我说,君王的功绩,是要百姓的血来书写的。那年是南方大旱第三年,比起北伐外敌,他更希望百姓吃饱肚子。”
“我问他怕不怕,父皇会打他板子,还会杀人。他看着我说,苏家之人,为百姓生,为社稷死。”
说着,李蓉笑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裴文宣,神色难得温柔:“裴文宣,其实这种百年名门里,都有着比普通人更高的原则,更高的道德标准,他们中间有坏的人,可坏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人心。苏林在军饷案中有牵扯,但也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而苏家人保他,也不是为了徇私,而是一种世家内部的规则。”
“我不出手找苏林麻烦,苏家也会自己出手,只是,不能由外人动手罢了。这样一个家族,纵然有些龌龊之人,但我也心存尊敬。他们有他们的底线,我不越过去,便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