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离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此刻泣不成声,韩不宿有多难,多不容易,旁人不知道,这一行远赴大漠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在眼里,却没办法为韩不宿做任何事,因为在韩不宿这里,坚强与信念,替代了一切可以用来关慰的字眼。韩不宿是靠着那一口气撑着的,一辈子都在为了护族而拼命,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黍离想起了断首的月归,惨死的千面,再是现在尸骨无存的韩不宿,终是掩面嚎啕大哭。
“那我爹呢?”沈郅慌乱,“韩婆婆没了,爹、爹的东西出来了,那他现在人呢?人呢?我爹跑哪儿去了,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薄云风噙着泪,握住了沈郅的手,“小侄儿,你爹很疼你,也很爱你和你娘,对不对?”
沈郅没说话,这原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爹爱娘,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爹怕伤害你和你娘,就、就跑了!”薄云风垂着眼帘,“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二哥他舍不得你和二嫂,一定会想尽办法克制,再回到我们的身边。小侄儿,你不能自乱阵脚,听到了吗?”
沈郅定定的站在那里,眼睛里的泪,忽然滚落下来,整个人好似丢了半条命一般,眼皮子慢慢的耷拉下来。
说来说去,爹还是走了……
“沈郅?”薄钰有些犹豫,站在沈郅的身边,一时半会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我、我在,春秀姑姑也在,阿左还活着,黍离也没事,阿右和五叔、五叔都会帮我们,我们好多人都陪着你呢!”
沈郅没说话,只是瞧了薄钰一眼,转身离开。
瞧着孩子落寞的背影,春秀幽然轻叹,“郅儿从小就缺失了父亲的陪伴,如今好不容易能与父亲在一起,自然是……舍不得的。五王爷,您能不能想个法子,帮帮他们?”
“我知道。”薄云风点头,吃力的起身,“师父就在附近,只是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所以一直没出现。从今儿去,我就算走遍附近的所有山头,我也会把师父找出来。”
“有劳了!”春秀朝着黍离走过去,吩咐底下人搀起黍离,做了简易的担架,抬了阿左离开这里。
走出去几步,春秀又回了头,“沈大夫那里……”
“放心,我知道!”薄云风点头示意,“只要不走出血洞,她就不会有事。”
“谢谢!”春秀轻叹。
目送众人离去的背影,薄云风垂头丧气的离开。
然则没走几步,又觉得怪异,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太对,回头去看血阵的方向,除了一片漆黑如墨,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又或者吓怕了,所以疑神疑鬼?
待薄云风离开,有窸窣的声音从焦枯的树后传来。
陆如镜浑身焦黑的从树干中滚出来,气息奄奄的伏在地上,“想杀了我,没那么容易!韩不宿,你到底也没能杀了我,真是可惜了!”
韩不宿,你终是心慈手软,终是输了!
为防薄云岫也搅合在其中而受伤害,血阵从一开始,就开了一点漏洞,为的就是让薄云岫能安全离开。可到了最后,韩不宿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和精力,将最后薄弱的位置弥补上,以至于……百密一疏!
“呵……我还活着!我还活着!”陆如镜笑靥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