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职尽责地去探那个少年的鼻息,一如这些年做这个大内总管一般刻板忠心,心绪却恍恍惚惚之间飞得老远。
当差二十年,他这个老太监,就是这般奉命送走了无数人。
一起长大的兄弟曹双喜,下场凄惨的废太子,还有那个叫杨令仪的兵部侍郎……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多到他一时之间都想不起那些人的名字。
平静的,痛快的,挣扎的,不甘的……
形形色色,诸般可悲。
也不知何日,这一杯鸩酒,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老太监推开殿门,踏出偏殿来,扬声宣告:
“传令下去,太子殿下暴病不治,现已薨逝。”
这般石破天惊的消息,当先便传遍了宫城,又顺着那深深的宫墙,飞一般得传遍了整个燕京。
当日黄昏时分,便有嘉元帝连下三道旨意通召全国,给早逝的大儿子定了安平二字为谥,以太子之礼厚葬。
同时责令京郊百里之内带孝百日,取消今春本该早早提上日程的科举取士。
消息一经传出,自然是举国哗然。
安平太子未及加冠便早早逝去,自然可叹,只是这开恩科一事,提早半年便有学子上京准备。
一路舟车劳顿不说,竟还白跑一趟,搁谁谁受的住?
京中举子私下里怨声载道暂且不提,只淑贵妃一个,便又哭又笑地在自个儿宫内喝了不少酒。
“好啊,贺之年那个小王八羔子,到底是被料理了。如非此般,实在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她仰头痛灌了自己一口酒,凑到殿内的铜镜之前,看着自己白皙无暇的肌肤之上,那一道可怖的疤痕,愤怒地掀翻了妆台。
“凭什么,凭什么!本宫何时受过陛下这般冷待!”
自打那日贺之年拼尽全力刺了她一刀之后,嘉元帝便再未见过自己的这位昔日宠妃。
淑贵妃不甘,主动寻去乾元殿,太极宫,却每每被告知嘉元帝不再。
她不傻,这些日子里也渐渐看了一个明白。
昔日里与嘉元帝的那些海誓山盟,以及这些年夫妻相伴的情分,到底是一场笑话。
淑贵妃并是不为自己失去了所谓的情爱而难过,只是这些年嚣张横行的她无比清楚地明白,失宠的妃嫔是何等低贱。
甚至她的泽儿,也会失去继承太子宝座的机会。
不,不……
旁的她无所谓,可是她不能让泽儿丢脸。
她要寻医,要服药,只要能治好这张脸,即使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宁心,你过来,听着,去开本宫的私库取银子来,有多少取多少。”
“还有宫外的爹爹与哥哥,告诉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前去寻世间名医。”
“若是本宫的这张脸治不好,咱们万氏一族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蓝衣宫女心疼地扶住主子的身子,拦住了淑贵妃灌酒的动作:“娘娘,奴婢都明白了。您千万要郑重自己,咱们努力了这些年,决不能便宜了别人。”
“对,对对,贵妃尊位是我的,太后殊荣也是我的!她们这些贱人,谁也抢不走!”
淑贵妃被她这话刺激地冷静下来,顺从地任宁心拿走了自己的酒壶,坐在绣墩之上喃喃自语起来。
因着心中有了盼头,此后几日她整个人冷静不少,使得连连躲去长信宫的嘉元帝,也渐渐又回到了太极宫住着。
一连数日不见淑贵妃前来求见之后,他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招来小太监询问:“淑贵妃这些日子怎么安顿了不少?”
主子问话,小太监不敢不答,当下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个一干二净:“娘娘因着脸上留了斑痕,正在四处求医问药。”
“嗯,这便对了,”嘉元帝大大松一口气,“先前她老是哭哭啼啼地来寻朕,可朕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