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晚将手伸向赵无眠,示意拉他起来。
赵无眠抬头看了一眼,凤归晚穿着一身金贵的素色白袍,干净得像天上的霜月,而自己则是淤泥下的杂草,低贱且卑微。
他像是怕弄脏凤归晚,不由自主往后移了移,而后撑着地面,一咕噜自己爬了起来。
爬起来后,也没有转身逃跑,而是沉默的靠在冰冷的佛像上,像只待宰的羔羊,只有僵硬发颤的背脊,在无声的向人宣布着他的恐惧。
凤归晚收回手,冷眼打量着他,纤长的手指轻抚过短刃,而后不甚在意的挽出了个剑花,开口问道:“吃过人吗?”
赵无眠愣了一下,僵硬的摇着头:“没,没有。”
凤归晚盯着他的眼睛,赵无眠的眼白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色,可那瞳仁里仍旧清澈干净无比。
凤归晚勾唇无声的笑了笑,他对这个半妖倒是有了兴趣。
何为半妖?
顾名思义,人与妖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半妖。
半妖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这修士遍地、嫉妖如仇的梧州城里,能有妖大胆到与人相恋,并且生出孩子的才叫奇怪。
凤归晚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爹娘呢?”
“爹娘?”赵无眠摇头:“没有。”
凤归晚一愣,然后低低笑出了声:“没有爹娘?”
他站得有些久,身子不适,而赵无眠化为人形后太弱,对他没有半点威胁,凤归晚想了想,干脆像赵无眠一样,转身靠到了佛像上。
背后有了依靠,全身上下便像抽了骨头似的,连带着说话都懒洋洋的:“没有爹娘,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况且像你这样的半妖,若是没人掩护,在这梧州城里你能安然无恙活到这么大?”
赵无眠侧头,这个金贵的凤家公子,正歪歪扭扭的靠着佛像,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柩洒入,给他苍白病态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垂着眸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抚过短刃,那慵懒的模样,像极了只正在舔爪牙的猫。
大概是太不带攻击性,赵无眠全身僵硬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开口道:“我从小跟张伯相依为命,张伯是山上的猎户,他活着的时候曾说,我是他打猎的时候捡来的。”
“捡来的?”
“嗯,往年我都是跟他相依为命,化妖的时候也是他替我遮掩,三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赵无眠说到这停了一下,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晦涩继续道:“我从记事起就未曾见过爹娘。”
凤归晚皱眉,这还真是个可怜的半妖,孤苦一人,在这梧州城里苟且偷生,说不准哪天暴露了,就被人扒皮抽筋。
比自己这倒霉蛋、病秧子还命苦。
凤归晚啧了一声,同情的看了一眼赵无眠,半晌又淡声问:“你化妖可有规律?每月几次。”
“一次,每月月半。”
“十五?”凤归晚皱眉,今日明明还不是十五,“那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我今日太饿,上山猎杀了几只山鸡,结果遇到了一只豹猫抢食……”
赵无眠把豹猫的事细细说来,低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过血腥时,我也会控制不住。”
凤归晚点头,赵无眠这种情况,不可控的太多。今天的事情他可以当没见过,可往后呢。
他捏紧了手中的短刃,沉默半天又松开了,“你走吧。”
赵无眠闻言,眸中藏着点点不解,杨伯曾经说过,若被人发现他的妖身,定必死无疑。
他问:“你不杀我?”
凤归晚歪头,晃了晃手上的短刃:“今天我不杀你,若是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凤归晚到家的时候,小小的凤岐正急得团团转。
晚晚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凤岐就真的谁也没说,只干巴巴的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眼欲穿。
见到凤归晚回来,小小的一团才赶紧爬起来,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