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一时沉默下去,连空气都似乎冻结了,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昏暗的光线下,顾大帅正冷冷地盯着这里,他身躯伟岸,往年的外出征战让他变得黝黑彪悍,黑发簇簇竖起,一双豹眼在浓眉下威严冷厉,看向顾怀远的眼神黑沉而浓郁,似酝酿着重重的暴风雨。
顾怀远与门口那人对视半晌,最终还是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床上的人整理好被角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两人安静的穿过走廊,来到最里侧的书房,待那扇沉重的木门关上之后,顾大帅大踏步走来,攥着一双拳头,胳膊上肌肉鼓起,下一刻,顾怀远的脸上便挨了狠狠的一拳,直将他嘴角都揍出了血丝。
“你这畜牲!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顾大帅那张脸被气得通红,眼里都布满了血丝,他解了自己袖子的衣扣挽上去,抓着地上的人又是一拳接一拳,直将人揍得趴在地上方才罢手。
他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私自偷走他的印章,调遣城中的军力,以整座城市为棋子来请君入瓮……
这个儿子聪明有心计,他是知道的,顾大帅并不觉得有心计是什么坏事,相反,他反而更觉得高兴,人要有心计懂得保护自己,也更能游刃有余的去克服困难。
何况,他也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吃了很多苦,就算被他接回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顾大帅自己也挺愧疚。
所以,他便着手让顾怀远接触自己的事务,想一点一点培养这孩子,将他有些歪曲的性子给扳正,假以时日顾怀远必能担当重任,替他守护这一城的百姓。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这孩子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出了这样一番大事儿。
以一城之人为诱饵……
也可笑,他竟没有发现异常,若不是发现手下人偷偷传信,只怕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还好顾怀远是赢了,一旦这计谋没有奏效,抑或是中间有一步出现了差错,让人察觉,那便是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代价!
届时,他顾家便会永远的钉死在耻辱柱上,会有怎样凄凉的下场不言而喻。
打雁多年,终被雁啄了眼,顾大帅万万没想到是栽在自己儿子的手里,这样的不择手段,视人命为草芥,哪里能堪当统帅!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待看到受伤的百姓人数时还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结果并不算太坏。
结果刚回到府中,他却看到了什么?!
顾大帅喘着粗气,颤抖了手,他强行忍着自己身体传来的不适,扶着桌子坐下,“她是你的亲姐姐!血脉相连之人,你这畜牲,你是想气死我吗?”
地上的人擦掉嘴角的血,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慢慢爬起来,抬眼的眼神却是阴冷的,“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没想做她的弟弟……爹,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啊!”
他这大逆不道,恬不知耻的话着实将顾大帅气了个好歹。
顾大帅猛地拍起桌子,站起身,指着顾怀远的鼻子,手颤抖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懂不懂什么叫仁义廉耻?这是乱,伦!就算死了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儿子不懂。”顾怀远上前一步,说话时声音又轻又细,露出两排惨白细碎的牙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诡异而古怪。
“父亲,您可忘了,从来没有人教过儿子这些东西,我呀,从小在街边乞讨,翻垃圾桶,被狗追、被人打……”
“哪怕是回到顾家,父亲您……也从未教过儿子这些。”
“子不教父之过,父亲,我之所以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呀……”顾怀远嗓音充满了特有的磁性,犹如遥遥传来的琴音,悦耳婉转的声调里,还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之意,“如今,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