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意这一世最想要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她却没有想过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近在咫尺。
如果不是陈氏……如果不是姐姐……
这样的怨气似乎激发了玉坠,宝意感到那吸引力变得更强劲起来,把自己从半空中扯了下来,向着玉坠中那个血红的世界投去。
“不!”她不甘地挣扎,“我不走!”
她不想要离开这里,她想要质问这两个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还这样心安理得的人,质问她们怎么能这样做,怎么敢这样做。
然而她的力量在这玉坠面前就如同蚍蜉撼大树,这原本戴在她的脖子上,在四岁那年被姐姐抢去的玉坠已然认了谢柔嘉为主,忘记了曾经的宝意,只一心一意要守护另一个人。
宝意在抵抗中发出了怒吼,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不甘这样被抢走人生!
她不甘这样跟自己的亲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从来没有机会和他们相认!
她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去,眼前这两个人做的那些事从此没人知道,能够心安理得逍遥地生活下去,她却只能做穿着嫁衣的红衣厉鬼,被这样吸走——
她不!
……
“不——!”
仿佛溺水之人回到了水面上,宝意一下子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感到愤怒依然在身体里燃烧。
她大汗淋漓,全身发热,眼下坐起来,汗湿的头发都贴在额头跟颈侧。
这梦境比上一次更真实了,那些不甘、愤怒跟最后的绝望都还留存在她的胸膛里,不停地冲撞着,想要找到一个出口释放出来。
外面的雨停了,天色彻底的暗下来。
大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带着青草味的泥土芬芳,宝意听着屋檐下有雨点落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她没死,她揪着被子想,她又活过来了。
但她现在究竟是一个死过复生的游魂,还是什么?
宝意揪着被子,惊魂未定地缩在床角。
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所以当转头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的时候,宝意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向着床的更深处缩去:“谁!”
是谁!她看着那坐在自己床边的轮廓,感到那种惊惧又再次袭击了自己。
这个世界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好,在暗处藏着数不尽的算计。
她被人鸠占鹊巢,她会死不瞑目。
“宝意?!”听见宝意的惊叫,端着粥的冬雪连忙跑了进来。
见屋里这么黑,她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跑到桌前点亮了油灯。
春桃他们被训斥之后,都被各自的爹娘带了回去,没有回到这里来,只有宝意一个人在昏睡。
屋里的灯一点亮,冬雪就看清了坐在那里的身影是谁,这才松了一口气:“陈嬷嬷?”
是陈氏。
宝意的背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冬雪却放松下来,一手抚着胸口道:“吓我一跳,陈嬷嬷来看宝意?怎么也不点灯?”
刚才一直静静坐在床边,在黑暗中盯着宝意的陈氏对冬雪微微一笑,开口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亮着,不知不觉就黑了。”
她进来的时候天还没黑,现在阖府都点灯了,那意味着她在床边坐了多久?
宝意不寒而栗。
在今日之前,要是见到陈氏这样关心自己,注意力全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宝意都是欣喜的,感到安全的,可在那真实的梦境之后,再看着陈氏,她就只感到无尽的恐惧。
抢走玉坠的人是姐姐,但真正令宝意失去身份的,是她。
而且自己一死,陈氏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说找到了自己的尸首,宝意不敢去想那些山贼是真的那么巧堵在了自己出嫁的路上,还是有什么人故意安排让他们找上了她。
被她当成亲生母亲的人,都可能是欺骗她毁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