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靠墙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之上有一盏用尽了灯油的灯盏,薄若幽上前看了看,只觉这灯盏多年未点燃似的。
暗室西北角还有一扇门,霍危楼看过此暗室后,便往那门内走去,可刚推开门,他脚步便顿了住,薄若幽心中生疑,便也跟着走上前去,待走到霍危楼身边,她眸色微沉。
一门之隔,可此道门内,却满是塌陷的砖石,便好似一间好端端的屋子,忽然天塌地陷了一般,薄若幽忍不住道:“这是……”
“此处在祠堂之下。”霍危楼开口,语声已尽是严正,“祠堂之下果然有暗室,这里藏着人,因怕我们发觉,这才要毁了此处。”
虽然门内已被砖石塞满,却还是能看出原来也颇为阔达,亦摆有家具书册,薄若幽往门边走了一步,恰好看到一块红砖之下压着半张纸。
那是一张年久泛黄的宣纸,其上抄着一首七言,墨色都要淡了,如今只能看见剩下的两句,那上面的字迹,和洒金笺上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薄若幽忙递给霍危楼,霍危楼一看,便知薄若幽推测多半是对了,他回身看了看仅剩的这间暗室,“祠堂昨日着火,你遇见凶手是在昨日夜间,如今此处无人,凶手只怕根本不曾回来。”
薄若幽沉声道:“连着暗渠的铁门门锁已经打开,上面只怕不知,又或者猜到了也不敢大张旗鼓搜寻,害怕侯爷查出当年之事,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贺成瞧着这屋子也惊呆了,“小薄,你当真没有料错,只是凶手不在此处,眼下只怕藏在上面——”
薄若幽闻言心头一跳,“我们来此搜寻,府内人多半会得消息,凶手只怕也要知道,刚才绣衣使来禀,说傻姑不见了,会不会出事?”
霍危楼扫视了整间屋子,眸色越发沉重,薄若幽站在他身侧,也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凉,除了这屋子本来的阴冷,薄若幽更无法想象此处竟能住人,坐牢尚且还能得见天光,此处,根本如同死人墓穴一般。
薄若幽扫视之时,忽而见床头摆着什么,她上前去看,竟看到了两支簇新的布老虎鞋和一盏放旧了的月兔灯,老虎鞋是给幼儿的玩意,月兔灯则是江南一带中秋时节在灯市最常见的灯盏,这两样东西,是最近两年才到此处的。
想到这里,薄若幽不仅觉得背脊生寒,心底更漫出几分沉重哀戚来。
霍危楼看了她一眼,“走吧,这些东西,稍后会派人尽数收缴算作物证。”
薄若幽点点头,跟着霍危楼沿着原路又回到了暗渠,众人弯着身子,一路无言,来时薄若幽还有心寻找线索,往回走时却抿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渠道低矮,初来时只觉弯着身子很是不便,可这一来一去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行动不便已经不算什么,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方才是最压抑最令人绝望的。
等穿过第一道铁门回到井口处,迎着外面吹进来的寒风,薄若幽才觉那压抑之感散了三分,福公公在上听到动静道:“如何?可有人?”
薄若幽语声发紧道,“有人住的地方,却无人。”
霍危楼站在她身边,“上去说话。”
薄若幽忙让开路令霍危楼先请,霍危楼看她一眼,利落的一跃而上,这漏斗似得坑并未挖到最底下,仍有半人高的台子需要薄若幽爬上去,她正有些发愁,霍危楼自上而下伸出手来,他未言语,一双凤眸居高临下睨着她,意思分明。
霍危楼手上火把已交给了其他绣衣使,而此刻暗渠之外夜色已沉沉落下,福公公站在最上面,只听见说话之声,看不见人,贺成在她身后猫着腰直喘气,其他绣衣使还赌在暗渠之中,薄若幽知道自己必须快些上去让出地方来,却没想到霍危楼会拉她。
周遭光线昏暗,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霍危楼朝她伸出了手。
她犹豫一瞬,将手递给了霍危楼。
霍危楼的掌心宽大而粗糙,却颇为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