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棋道:“她不知道,可徐长林知道。您别忘了,当初咱们就是顺着长林君查过的事一路查下去,才察觉出太子妃的身世有问题。长林君之前态度坚决地想把太子妃带走,可在查完这些事情后突然作罢。种种迹象表明他早就知道太子妃根本不是他的妹妹,既然不是,为何要藕断丝连?若他真的是宋澜,那么他对兰陵公主和裴家的仇恨不会比殿下弱,他为何要去与一个仇人之女缠缠腻腻,瓜葛不清?”
沈昭神色冷凝,问:“你想说什么?”
傅司棋将手攥紧,如给自己鼓气,垂眸直视沈昭,沉声掷地道:“美人计已对殿下用过了,焉知不能对旁人用?长林君也是青春年少,对太子妃颇为喜爱的……”
啪!
刚刚那册竹简总算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傅司棋的身上,又‘哗啦啦’落到地上,竹骨连缀,字迹密集,斜歪着摊开在地,看上去甚是缭乱。
沈昭的脸苍冷如冰,吐出来的话语颇有些森森然的意味:“这样的话,孤不想再听第二回 。”
傅司棋躬身跪地,就像那直言上谏、不畏死的正臣,一身铮铮铁骨,言语凿凿:“您心里清楚得很,凭长公主的手段,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太子妃究竟事先知不知道她是裴家的女儿,这尚没有定论。可若是她都知道呢,她能把戏演得这么好,那该有多可怕!”
说到关键之处,正剖开了傅司棋内心最深的担忧与恐惧,他目含热泪,跪爬到沈昭脚边,忠诚恳切地道:“但凡她离殿下远一点,但凡殿下没有这么在乎她,臣都不会这么害怕。臣自小便陪在您身边,亲眼看着您一路走来有多么艰辛,实在不忍看您为了一个女人而去糟蹋无视自己的心血。若是殿下觉得臣有错、有罪,再也容不下臣,臣立刻就去死,绝不让殿下为难,只求殿下能警醒些,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旁人轻易算计了您去。”
这一席话看似冲动没有分寸,可掰开揉碎了,却又块块都沾着赤胆热血,无比沉重地砸下来,砸得人都没有了脾气。
沈昭轻叹了一声,道:“你起来吧。”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天空湛蓝澄净,鸿雁依云翱翔,没有阴霾,没有风雨,仿佛一切都是平静和美的。
他道:“司棋,你还没有成亲,有些事情跟你说不通,这世上除了阴谋算计,还有情义,还有信任,还有花好月圆,岁月静好,孤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绝不是用阴谋心机虚构出来的假象。瑟瑟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她也是被利用的可怜人,这一切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傅司棋抻了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昭抢先一步截断:“你把这些事都料理干净,不要留下把柄,明天孤要陪太子妃回门,你跟着去,留心一下,看能不能查出,兰陵长公主的身边有没有一个与瑟瑟年纪相仿的姑娘。”
傅司棋脑子里有根弦倏得拉紧。
沈昭已站了起来,目光微微放空,声调低徊:“但愿还活着……”
日影西斜,天色暗下来,梅姑已开始领着宫女们张罗摆膳,瑟瑟瞧着她们进出忙活的样子,心里一动,让婳女取出她出嫁前新制的甜浆果酿。
是用糖渍荔枝和茉莉花酿出来的,盛在褐釉福寿草龙纹罐子里,揭开封口,倒在瓷碗里,再加些碎冰,喝下去,又清凉又甜爽,最是解腻。
这是瑟瑟在闺中时爱制的小玩意,从前她养尊处优,没心没事,岁月幽长,在吃喝玩乐上颇有钻研建树,制出来的东西虽然显古怪,但滋味却是极好的。
婳女将果酿分倒进几只大瓮,赐给东宫里的宫女品尝,自梅姑往下,尝过的皆赞不绝口。
瑟瑟被她们夸得很是愉悦,跳起来亲去箧柜前找她珍藏的上好蜂蜜,边找边道:“我喜欢吃甜的,加点蜜滋味更好,加冰自然也是好的,但是不如我在家里放到冰鉴上镇过好喝,碎冰化在碗里,把果酿的滋味都弄浅了……”
她说得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