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鱼肉,穿得起绸缎,可他哪里见过这么多亮闪闪珠光宝气的东西,一直好奇地拿在手上盯着看,一会儿把那些珍珠项链挂在脖子上,一会儿小手又去套那一块块翡翠白玉手镯。
李延玉侧脸看着他小小身子,鼻翼含酸——儿子啊儿子,他想,是爹爹没有出息。
如果不是爹爹窝囊颓废,你现在就是小太子了。身在金山银山堆里,一大堆的丫头婆子伺候着,堆金积玉,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的。
看了儿子,又再去看蔻珠,只见仍是一袭荆钗布裙,一身粗布洗得发白陈旧的浅色碎花蓝色罗裙,头上就连根像样的钗簪都没有。
李延玉知道,为了医馆生意,为了节省药材,她常常也跟着苏友柏垮着篮子爬去各个山头亲自采药——他时常看她一双绣鞋穿得都被磨损坏了还舍不得丢掉,脚趾头有时都会因此而磨出好多血痂。他的心脏一阵阵猝痛紧缩,终于,他明白了——在这样的乱世中,他不争取去当皇帝,东山再起,便对不起儿子,更加对不起蔻珠。
他得更加努力才是。
曾经,瘫在轮椅的时候,皇权龙位,不过是一种痴迷,究竟为何那样痴迷,他说不清楚。
现在,他懂了。
蔻珠道:“他睡了,我得赶紧抱他回里屋去。”
李延玉急忙拉着她,“别,别走,今夜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蔻珠道:“你这床太狭窄了,我得把他抱我那屋子里去。”
抱起儿子,忙忙慌慌,就要走。李延玉唉哟一声,“好痛好痛,伤口应该又裂开了。”
他紧皱眉,手捂着胸,像是痛得龇牙咧嘴额头冷汗直冒。
蔻珠便赶紧放下怀中孩子,去查看。
李延玉一笑,趁势把人一拉,拉抱紧怀中。然后,他就吻了她。“你给我抱抱,就不痛了。”
说话间,玫色好看的男人薄唇轻轻地往对方那柔嫩的粉唇吮去。
第七十章
时光荏苒, 男人至此在军中犹如竿头日上,混得也鱼龙得水。
很多年以后,回顾这段, 李延玉以前或许一直无意识在寻找自己的人生定位——他童幼年时特别痴迷于兵家战术,喜读兵书, 他父皇第一次从那么多儿子中首先亮眼发掘他, 就是因有天看见在一树荫僻静角落, 小小孩童,竟用瓜子儿、果核儿排兵布阵玩,对那些奇门遁甲术也一直深有兴趣。或许, 这也是九岁那年, 变成残疾瘫痪之后, 巨大的人生落差,造成皇四子殿下始终走不出来原因。他与蔻珠两个人, 是彼此的劫数也好,还是救赎也罢, 自然, 这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清剿匪股, 并非那么简单容易之事, 这儿有座桃花山地貌险峻, 两侧峭壁相拥, 深港水汊,最是那些匪贼们藏窝盘结据点, 他们筑营扎寨,处处设哨岗分布眼线。这桃花寨有个首席寨主,人称白衣秀士简槐,据说曾经在朝廷也做过官, 只因犯了杀头罪便藏匿于此,手段功夫十分了得,最会收买人心,麾下猛将如云。李延玉和陈总兵这一方,要对抗这些匪贼,是一个长期消耗斗智斗勇过程。
李延玉没到军中之前,陈总兵常为此受困,他来了之后,两边对方交涉,总算达到持平状态。
“李参将,本官就给你直说了吧,本官有意想让你成为我乘龙快婿,你给回个话,同意还是不同意,爽快点?”
军营校场,五十岁的陈总兵和李延玉一起带兵练习射靶,李延玉轻眯俊眸,对准靶上红心,拉弓搭箭,气势稳落。
陈总兵徐徐放下手上的弓,仔细观察打量对方——都说男人如酒。
但见气势如虹,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个子修长宽肩窄腰,一身军服劲装,衬得整个人硬挺如松。
陈总兵不甚感慨:确实是越品越醇,深受过许多磋磨与岁月历练,洗走一个男人身上的,可能是青涩不羁,但却留下了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