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说:“想走就走,哪那么多理由。”
裴诺靠在他身前,纯净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的脸,“墨墨,你现在有妈妈,一定要对妈妈好。”
她很认真,全然不像是个孩子会说的话。
安子墨不禁抬眸。
裴诺眼眶涩红,一字一句说:“不然等妈妈不在……等妈妈不在,你想对她好都来不及了。
”裴诺说着说着便红了鼻尖,泪水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打着转,却固执地没有落下,“诺诺现在就很难过,我要是能比现在早出生就好啦,那样就可以多做几年爸爸妈妈的孩子,陪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时间多一点,可以给他们唱很多遍歌,也可以说爱你很多遍。”
她抿着嘴唇:“可是……可是他们死的时候,诺诺连说话都不会。”
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只能从照片里知道。
裴诺深深垂下那颗小脑袋,压抑的啜泣声里满含着思念。
她想念母亲,也想念父亲,可是所有的想念都随着死去的人进了墓里。
“我爱你”那句话,到头来只能对冰冷的墓碑说千万遍。
安子墨无情无欲,无喜无悲,注定难懂裴诺眼泪里的含义。
他看向窗外,倒映在眸底的幽邃暮色似是要将他的灵魂吞噬一样,透过暗夜,安子墨只看到宇宙的沉寂。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第45章
已是凌晨。
马路上车辆寥寥, 司机加快车速,争取最快时间赶往医院。
安想半躺在后座无法动弹,腰疼, 脚更疼,汗液浸湿衣衫,就像是往伤口上撒盐,刺激得伤口更痛。
说不清是身上疼, 还是心里疼, 她轻咬着下唇, 把脑袋别在另外一边, 背对着裴以舟小声啜泣着。
裴以舟将隔离板打开, 小心翼翼搀扶起安想,凑到她耳边, 微微压低音线:“我要看一下伤口,你先别动。”
安想哼唧了两声, 不住颤抖的睫毛悬着泪,面无血色, 唇瓣苍白, 整个人透着一股狼狈的凄楚。
裴以舟下颚线紧绷,动作轻柔地卷起衣摆, 当看到位于腰部的那片伤痕时, 眸光刹那暗淡。
“很……很严重吗?”她嗓音哑涩,语调都在跟着抖。
裴以舟没有说话。
狰狞的伤口从腋下的位置蔓延到腰部, 皮肉裂开,血液黏连着布料, 侧腰肿起一块, 不知是扭伤还是碰撞伤。
她很难受, 呼吸一下比一下紧促。
“开快些。”裴以舟向司机命令,一时间别无他法,只能轻轻抚摸着安想的发丝以作安慰。
此时电话进来,是他之前派出去的人打过来的,因为时间紧急,裴以舟至今忘记通知他们已经找到安想。他简短向几人说明情况,挂断电话再次看向她。
“这不像是摔一跤造成的伤口,和我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安想闭眼掉着眼泪,回想不久前遇到的麻烦,仍是心有余悸。
“是、是前不久跑出来的混血,他被诊断精神病……”安想说一句轻喘一声,“我看到他拿着墨墨的玩具,就以为、就以为……”
她担惊受怕,恐慌无措,到头换来的只是一句“你不是我妈妈”。
安想死死攥着拳头,无声啜泣。心里越想,便越是难受。
抵达医院,裴以舟放轻动作背起她向里面走去。
这是隶属裴氏的私人病院,裴以舟让院方开了VIP通道,在她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里打给安彦泽。
“是我。”
话筒尽头音乐轰鸣,嘈杂的背景音里夹杂着女人的嬉笑。
他皱眉,语气微冷:“换个地方。”
安彦泽连连说好,走到角落才停下,“问想想的事儿?”
“别叫那么亲密。”裴以舟不悦,神情愈发低沉。
“抱歉。”安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