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吃的众人心满意足。
吃毕后,众人一席闲话,也不多聊,沙碛劳累,早早就歇了觉。地上热砂烫手,羊毡铺上去只觉得暖融融,众人围着火堆酣然入睡,此夜睡个安稳好觉。
这一路行走,春天并不和胡商们混在一处,都择旁处隐蔽之地休憩,李渭常守着她,也不离她左右。
李渭分出一堆火,择了另一处地方歇息,此时月色动人,星汉迢迢,花香醉人,虫鸣鸟啁,春天心不在焉,在毡毯里翻来覆去,听见远处胡商们毫无动静,李渭也在一旁已闭眼睡去,悄悄起身,抱着自己的褡裢,牵着追雷沿着水边行去。
追雷是李渭的坐骑,通人性,虽然在李渭面前温顺,但脾气暴烈,寻常人不敢轻碰,春天在瞎子巷李家,闲来无事去马厩偷偷喂过草秣,这才渐渐和追雷熟悉起来。
一人一马沿着水岸走了许远,清清凌凌月色下,见一片水草茂盛,芦苇摇曳,极亦藏人的浅滩,春天顿住脚步,拍拍追雷:“追雷...你帮着看着点...如果有人,你就出声音告诉我..."
她分开芦苇,寻了处隐蔽浅滩,在水岸边坐下,偏首拆开自己的发髻。
少女披发独坐,身姿柔美。此时月色清亮,薄帛似的披挂在身上,显出几分被遗忘的娇弱和妩媚,她容貌随母,平素带着几分不易近人的冷清——春天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长长的吁了口气,将靴袜解下,踏入清凉水中,将自己在水面上的身姿打碎在这月色下。
时值五月下旬,已是盛夏时分,天气炎热,但沙碛的夜里依旧寒冷冻人,野马泉有草木围绕,遮挡冷风,夜里气温稍稍好些,但依旧觉得肌肤生凉。
等到雪白双足习惯这泉水的冰凉,春天裹上毡毯,环顾四周,见四合安静,只有低低的虫鸣,脸色微红,在毡毯内一件件将身上衣服除去,只留最贴身的小衣,将身体慢慢的浸泡入湖水之中。
连着数日不沾水,她觉得自己像条在沙地里打滚的咸鱼,见到水的那刻就想跳入水中,因着男女有别,生生忍到现在。
湖水清冷,冷风生凉,春天在水中打了个寒颤,一鼓作气,将整个身体全部浸泡入水中,没过发顶,反复数下,等到习惯这个水温,洗发涤身。
芦苇丛深处水声哗啦,李渭抱臂远远站着,身旁伴着追雷,亲热的朝着主人呵气,不由得叹气。
春天趁着丰盈月色换了干净衣裳,才从芦苇荡中钻出来。拨开草丛,只见岸边生了火堆,火光跳跃,唬了一大跳。
“是我。”李渭背对着她,将柴禾投入火中,“夜里风冷水凉,容易生病,在火边把水汽烘一烘吧。”
他仍是背对着她,徐徐走到远处,倚在一棵红柳树下,不自觉摸起酒囊,呷了两口酒,在嘴里回味。
她又呆又怔,脸涨的通红,冷风一吹,只觉头皮生冷,见李渭远去,才抱着衣裳凑近火堆,在火边烘烤着自己的湿发。
火光跳跃在她面靥之上,也跃入她的双眸中,热烘烘的烤着她发烫的面靥,春天想起什么,唇角微微翘起,却听见芦苇丛中连声哗啦,李渭已不见身影。
月色下的野马泉波光粼粼,若铺了满地银辉,远远的水面有水波荡漾,似有鱼儿畅游,不多时,李渭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双手攀上了水中央的绿洲。
满池星月搅为一波碎银,他光裸上身,只着一条长裤,站在月下,逆光而立。
漫天星辉包裹着男人矫健挺拔身躯,星光在肩,月色在背,湿淋淋的裤紧贴着他身体轮廓,只显得他腰背浑厚,线条紧致,肌骨生动,如月下一棵挺拔的松,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她默默的窥视着他,突然发觉自己心如擂鼓,口干舌燥,冷风拂过,只觉全身发冷,悄悄低下螓首,将发烫脸颊埋在双膝。
天际一朵云雾,被风牵来,遮住一片灿烂星辉。
作者有话要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