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驿戍官王钊在千里眼里看到冷泉驿的一片烈火,大吃一惊,亲自点兵来查看情况,又连忙送信去玉门关守军。
一路驰策,见冷泉驿戍堡夯墙上被烧的焦黑如炭,倾颓了半边墙堡,城门大开,几具尸首卧倒在城下,不由得冷汗连连。
进城一看,城内空荡,已被洗劫一空,满地尸首,到处是破碎酒坛,残火还舔舐着各处檐角,高昌驿使居住的驿馆已被烧的一塌糊涂,几具尸体在庭中摆的整整齐齐,被烧的面目全非,从残存的衣袍织物来看,正是路经此处的高昌使节。
见有兵将前来,躲避在城内各处的幸存者瑟瑟发抖的钻出来,俱是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拜见援将,口齿不清的说着这一日遭遇。
“起初是驿馆突然走水,馆内慌乱喧嚣声传来...我等见火势太大,忙着去莫子湖取水救火,谁知这时突然有一队突厥人马朝戍堡策来...乱箭齐放,我们慌不择路,只得到处躲避...那些逃不及的,就做了刀剑下的亡魂..."
王钊不见冷泉驿的守官,连尸首也未寻见,只得命自己人去清点伤亡,录残者口供,又派烽子上戍堡燃火,镇守城门。
躲藏在附近的商旅见援军入驻,戍堡上重燃烽火,纷纷往冷泉驿行去。
冷泉驿的守官肩头中箭,昨夜见敌人气势汹汹,早已吓破胆子,匆匆带着几名亲随弃堡而去。此刻见了烽火,也一道回戍堡来,见好友王钊坐镇,戍堡内满目狼藉,死伤多人,不由得冷汗澿澿。
冷泉驿兵卒损失十之七八,最要紧的是使节身亡,朝贡尽失,这可是砍头大罪。
”你呀...你呀...你一个守将,怎么能弃戍堡逃走,兵将逃职,这可是...这可是死罪...出再大的乱子,你也要死守在此啊。“两驿守官熟识多年,王钊见好友从外逃回来,颇是头疼,连声埋怨。
冷泉驿守官面如死灰,跌坐在椅上,喃喃自语:“我...也是一时吓的方寸大乱,王兄...王兄...你帮帮我...怎么办..."
”唉。"王钊皱眉,“你讲昨日这一日见闻,都仔细讲来。”
冷泉驿戍堡下已聚集了数百商人,有近日歇在冷泉驿的商人,也有昨日跟着康多逯商队来的,抬头见戍堡夯墙焦黑一片,满地凌乱,血迹斑斑,内心尚未镇定,又被这满目凄惨勾起几丝惶恐。
又见戍堡门前镇守着诸多兵卒,面色冷凝,俱亮出兵刃,不让驿城内幸存民众出来,也不让城下避难的商旅进去,连城下的莫子湖都被兵卒围住,不让众人近前半分。
诸人被折磨了一日,原想着突厥人撤离,可入冷泉驿歇息,谁知此时都被拒之门外,任凭众人如何口舌,兵卒也不肯放半只苍蝇入内,兼之日头高照,天气渐渐热起来,旅人们又饿又渴又热,纷纷喧闹着拥挤在驿门前,要求守门兵卒让道。
守门的兵将“哗啦”一声抽出长刀,对准众人喝道:“尔等在此静等,休得喧哗。”
“兵爷,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去湖边打点水喝,我们东躲西藏逃了一夜,又渴又饿,您行行好...”
兵将见众人俱是风尘仆仆、满面哀色,朝身后兵卒耳语一声,兵卒进城通报,不多久两个兵卒抬来一桶清水,供众人饮用,这一点水,也就供众人每人一口,堪堪解渴。
冷泉驿不开,众人只得在城下过夜。部曲们搜罗了木片枯草,在城下生了火堆,暂歇一夜。
女眷孩子们都围坐在一处,大能对春天心生亲近,很是喜欢这个把自己救回来的姐姐,围着春天不停说话。
孩子母亲对春天也多番感激,殷勤照顾,甚至拿出身边仅有的一点食物分给春天。
李渭站在不远处,笑眼望着春天被上蹦下跳的孩子逗的笑弯了腰,这才知道她原来有这样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唇角上翘,和甘州城那个忧郁的受伤少女判若两人。
施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