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只觉心酸,抱着他不住安慰,人群里有认识大能的妇人,见他哭的凄惨,递过来一小块饼子:“别哭了,孩子,兴许你爹娘正在来的路上,再等等。”
不多久之后,天光已大亮,春天听到远远一声马嘶,那嘶声有些耳熟,春天嚯的站起来,只见远处又来了一群人,有一二十人之多,她急颠颠跑上前去。
只见人群中有一人拨马朝她奔来。
她一见那身灰衣,不知怎的,眼眶发热,酸胀的看不清来人,往前迈了两步,仰面哽咽唤他:“李渭。”
李渭终于看见她,心头巨石落地,内心真真的喘了口气,翻身下马,大步迈过来,上下打量她,柔声问道:“还好吗?”
她风帽掉了,黑发蓬乱,露出一张沾灰的脸庞,眼眶里有一闪一闪的亮光,对着他点点头,沙哑的嗯了一声。
这一夜险象环生,她根本不敢去想,只怕自己被脑海里的画面吓倒,此时见了他,才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几欲虚脱。
李渭吐了口浊气,本欲说些什么,春天身边突然窜出来个孩子,向着李渭身后大喊:“爹!娘!”
丢了儿子的中年夫妻两人喜极而泣,朝着大能跑来:“大能。我的儿。”
一家人呜咽团聚,劫后余生的哭声听着分外酸楚,钱财虽都已丢失,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丢便丢了,命最重要,又听儿子说是春天相救,连连跪下来磕头。
追雷身后跟的是春天的马,李渭救下高车妇孺后,连连去追赶春天,岂料直奔到冷泉驿都不见少女身影,又见戍堡失火,乱哄哄一群城内民众往外逃去,他遇见施弥年,听说她为了救一个坠马的孩子折回去救人,心头一凛,回头去寻她,却只在半路上发现了春天的马匹,在附近寻了一夜都不见她,想着再回来看看。
万幸,她正在此。
他此刻才发觉自己紧绷了一夜,心乱如麻,到此刻才放松下来。
春天看见自己的马,也松了口气,马上的包袱被箭矢射穿,丢了一串胡饼,所幸水囊衣物都在,一夜慌张,滴水未进,先将水囊取下来喝水,寻了僻静角落,沾水抹去脸上尘土。
李渭递过来一包肉干,她就着凉水囫囵吃在嘴里,听见他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上点药。”
春天疑惑,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这才寻到自己身上隐隐刺痛的出处,她的两根指甲都折断在了肉里,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糊住了指尖————应是救大能时太过用力,把指甲生生折断。
那时忙于逃生,倒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意。
她一手举着肉干,一手伸出递给他,被他短暂的牵放到李渭的膝头。
李渭倒出水囊里的水替她清洗血迹,见她轻轻蹙起眉头,寻出一柄毛笔似的小刷子,沾了清水,软毫慢慢清理她指尖的泥灰。
又在包袱里掏出一个黑色小药盒,沾了药膏,细细的抹在她的伤口处,她只觉绵绵微痛中有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指尖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心头。
李渭将软布撕成布条,一圈圈缠绕着她的伤口,她一声不吭,坚忍的目光落在包扎的指上,于是他缓慢又坚定的说:“你放心,此后我再不离你左右,一定护你周全。”
春天听见此言,鼻间一酸,低声嗫嚅:“有个突厥人追我,还朝我射箭。”
他只觉这几个字蕴含无限委屈,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长睫微颤,像灯下飞蛾扇动翅膀。
“我的铜哨。”他将她在常乐山还给他的铜哨再次递给她,“还是你收着,如果我走的远,吹哨把我喊回来。”
康多逯此刻也十分狼狈,在冷泉驿弃了马车,在部曲的护送下骑马到了石滩躲避,婆甸罗抱来水囊:“老爷...喝水。“
葡萄酒和金杯都丢了,康多逯只携了马车内一些细软出来,部曲们只护住了十之一二的骡子,商队损失惨重,不少商人跌足哀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