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越传越汹涌,霍钰索性顺水推舟,派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用了最精贵的轿子将霍老爷接到了自家府上。
且不说后头如何,先博了一个孝子以德报怨的美名。
传闻中,霍老爷是风中残烛、快要烧尽。
闻人椿觉得并不尽然,她在余光中瞥见霍老爷坐在正位,眼眸矍铄、神情肃穆。她想他要么是老谋深算,要么是回光返照。
“不错、不错。”皱纹爬满脸,霍晖的笑意不明。他扫过厅中众人,几张脸倒不算陌生。而后他用拐杖敲了敲地,示意小厮拿出赠礼。
霍晖是生在大户、长在大户的人,哪怕眼下被两个儿子前后压制,落魄不堪,却依旧遵照着该有的礼数。
第一份礼,是颗南海明珠,浑圆饱满,怕是大拇指与食指圈在一道都不如它大,纵使衬着外头耀眼日光,它也没输半分光彩,这礼自然给的许还琼。
第二份礼给的还是许还琼,听闻这支上好的狼毫笔是二娘当初的陪嫁,乃宫中赏赐。许还琼不敢收,紧张地看了眼霍钰。
霍晖抬了抬拐杖,道:“这是给孩子的。你替它先收着。我这副骨架,怕是撑不到等这孩子降临人世间了。”
“父亲说的什么丧气话。钰哥哥同我一定会善待您的。”
霍晖又笑了,说欣慰可以,说嘲讽也可以。他的眼神比从前还要浑浊,就连霍钰都不知道他如今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当然,无论他要太太平平做霍府的老太爷,还是想搅出一些事端,霍钰都会奉陪。
小厮递上第三份礼,一盆从边塞移植来的花,它花形极小,嫩黄里透着白,躲在绿叶丛中就像星星缀满黑夜。
故乡之愁突然窜出。这是闻人椿家乡的花,没有好听的名字,色彩也是平常,但四季不败,填满她的幼年时光。
“你过来。”霍晖向角落里的闻人椿招了招手。她如今警惕性很高,“嗯”过一声后,每一步都走得尽量慢、尽量稳。
她不敢去看霍钰,怕别人当她是恃宠而骄,又要往她身上扔明枪暗箭。
“老太爷好。”闻人椿停在主位前方三步左右,福了福身。
“这花你该是很熟悉吧。”
“嗯,小椿的家乡有许多这样的野花。”
“物以稀为贵,它来了明州可是千金难求呢。”霍晖意有所指,眼神在许还琼和霍钰的脸上晃过一圈。而后他挥了挥手,小厮便连花带盆送到了闻人椿的眼前,“府上应该没人比你更懂它的习性,便赠给你,由你来栽种吧。”
闻人椿辨不清来意,抬了抬仍旧扎着白纱的手腕,道:“老太爷,小椿手伤未愈,若怠慢了这些花,那就可惜了。”
“伤得很重吗?”霍晖抬了抬眉□□比起霍钰,霍钟似乎与他更为相像。尤其近来霍晖消瘦不少,恍惚着看,就像是老了十几岁的霍钟。
闻人椿收起眼光,摇了摇头。她不想惹是非,便将一切怪在自己头上:“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我以为你在这儿会被顾得很好呢。”霍晖的口吻可惜,又探出一点脖子问霍钰,“钰儿,去年开春你要求娶的小椿应当就是这位吧。”
老太爷故意要让人下不来台,堂下的婆子小厮个个竖起了耳朵。
霍钰不语,眼神沉着地盯着他,还是许还琼长袖善舞,在他之前开了口:“父亲,小椿迟早与我们都是一家人,您就不要为此说道钰哥哥了。今日您也累了一天了,估摸着您的屋子都收拾好了,要不要先去沐浴休息,再一道用餐。”
“好!”霍晖给面子,应得爽快。两根眉毛都挑了起来。起身前,他看了眼暗自喘气的闻人椿,还是坚持将花赠予她:“这是你的了。放心,它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怪罪的。”
闻人椿只好低头收下。
事态没有焦灼起来,许还琼欣慰至极,她都顾不上肚子了,忙着去搀扶,一声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