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不过是淡淡一笑。
他想舅舅真是得寸进尺。他已搁下婚期,要闻人椿无名无分跟着他,也顾及还琼身体,每每去往临安倍加照顾。
怎么舅舅还是不肯放过,执着得就像娘亲一般,动不动就潜入梦来,要他反反复复发报仇雪恨、一心一意的誓。
如此,还不如将这副躯壳让给他们,由着他们替他去活这一世好了。
就着心中怨怼,霍钰索性将杯中残酒都喝了去。
不出所料,今日之宴与鸿门宴殊途同归。
许大人一句话,霍钰便不能跟着旁人闲闲散散摆袖而去。
既然走不了,不如踏踏实实留下,霍钰因此扬了一脸笑,起身给舅舅、表哥又倒了一番酒。瞧这其乐融融,真想知道最后谁胜谁负。
“表弟,你这架势很有自家人的模样啊。”先出声的是许珙,他抛了个引子,许还琼的长嫂便顺着往下说,“本就是要成一家人的,当初还不是被霍府大郎搅和了去。搅和一回不够,还要搅两回,真是防不胜防。”
言多必失,许珙见许还琼的脸更清冷了,连忙要她闭嘴。
反倒是许大人称她说得对:“有道是事不过三,确实该未雨绸缪,免得又受人钳制。”
“舅舅有何高见?”
“我身在官场,许多事情不便插手。钰儿,纵观家中小辈,还是你最稳重。”
“舅舅实在高看。前些日子遇舅舅同僚求药,听闻舅舅近来与专营停塌(仓储)、解质(放贷)的几位大商贾走得很近。那些人,我可是求见无门。”
许大人定睛瞧他,不急不恼:“自前朝来,便有恤商法令。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至于职权之外的话,我是一句不好多讲。”
“舅舅廉明,是百姓福泽。”
“我对百姓确是无愧于心,可惜——”许大人拖着长音,目光投在了一直不言语的许还琼身上。
“还琼在临安铺子里待得开心吗?”霍钰问她。
许还琼点点头。
“这几日可有再犯头疼?”
许还琼摇摇头,本是不准备开口的,想了想还是问了回去:“钰哥哥可有吃我给你找的药,腿疾是否好了一些。”
“好了许多。你照顾好自己,不必挂心。”
“我一切都好的。”
两人你来我往,得体有礼,将方才刁钻的场面又缓和了回来。
许还琼的长嫂会看脸色,瞥了许大人一眼,便有勇气张嘴了:“瞧琼妹妹与霍家表弟相敬如宾的样子,多像一对模范夫妇。”
许大人只是笑,并不接话。
反而许还琼忽然变了口吻,既怒气冲冲又夹了些委屈,她朝众人丢出一句明白话:“你们明知我配不上钰哥哥,为何还要接连提起折辱我。”
“还琼,你怎么能这样想!”
“琼妹妹,我们哪敢折辱你。我们是为你好啊!”
顷刻间,整间厅堂都是此起彼伏的劝慰声。许还琼是苦的,但她身边有这么些人,纵使真情假意混作一团,到底还是能凑出几分在乎的。
哪像跪在霍府正厅前的那两个女子,等到月儿升起、明星点亮,都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旁人的在意。
箩儿攥紧了闻人椿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闻人椿捡回的,如今报恩报不成,反倒添麻烦,良心实在过意不起:“小椿姐,那大夫不是说你的身子积了不少寒气吗?这夜再黑下去,更深露重,对你身子不好的。”
“江湖郎中,搭谁的脉都能说出不好的名堂。你又不是不晓得。”
“可你同我一起跪,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揽错吗。要是二少爷知道了,会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若我与他之间能解决,一切倒还有转圜。”就怕他自己也是前有狼、后有虎,保全不得。
“都怪我这张嘴!”情急之下,箩儿自扇一巴掌,“是我犯蠢!明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