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见过最厉害最血腥的也就是府宅姨娘们的手段而已,入了临安狱,见自己娘亲被伤得遍体血淋淋,差些失了血色、就地跪下。
如此说来,此回也不算心平气和,每每午夜梦见娘亲临终嘱托,他都心悸不已、捂着胸口迟迟不能眠。
夺回霍府。
夺回还琼。
一个仍未实现,一个许是再不能实现。
狱外来了人,长而宽的黛紫袍子拖地,却盖不住腰肢纤细。虽有锥帽遮面,霍钰却也知道这并非他心中等的那个人。
“二少爷。”来人身边的女使从齿缝里蹦出三个字。她紧张兮兮,眉眼如小鼠乱窜。
霍钰认得她,真真是出乎意料——许大人竟放任自己的女儿来见他。
“此处凶险,你们还是走吧。”救不救得了是为一说,霍钰且不想将许还琼算进自己的棋局之中。
许还琼却不动,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像。
于是两人便这样隔着牢门寥寥几根柱子、隔着锥帽薄薄一层麻布对峙着。
四百多个日夜,未必能栽出一只果,未必能凿开一座山,却让少年欢喜化成虚空一场。怎么就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了呢。
许还琼想笑,又想哭,不知是哭着笑好,还是笑着哭好。
她一气之下掀了那麻布。
霍钰被那锥帽下的面容刺到头顶发麻,不止是那紫红色勒痕,还有那止不住的眼泪,若大珠小珠,顷刻间淌满脸。
许还琼从小到大何曾委屈至此。
霍钰莫名愧疚起来,他甚至为自己全然不顾她的筹谋算计感到罪恶。他一直以为她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至少传闻如此,他愿意相信。
“钰哥哥。”许还琼侧过脸,抹了抹眼泪。她只拿出一句年少时的称呼,后头的话便被堵住了。明明她声音不曾改变,却教人听出几多心酸,好似梅子长错了枝芽,除了酸涩还是酸涩。
“救我,好不好。”
……
出了临安狱,天色都要黑去。
许还琼于马车上迅捷地换了身清丽的衣服,抹去泪痕,还请菊儿为她重新盘了一个提气的发髻。片刻后,和刚才狱中梨花带雨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
她学乖了,不再将自己的心赤条条地放在别人面前,她的好、她的委屈,除了霍钰和死去的二娘,又有几个真的会放在心上。
哭给那些人看,那是浪费泪水和力气。
然,便是你再无声无息,该找茬的人都能挑出错处。
府厅正中央,大娘子巍然坐于上位。她剥着指甲上刚涂的丹蔻,朱红色块被撕成斑斑点点,像血迹凝结。
她出声要许还琼留步时,许还琼正在跨一级台阶。这府上不知哪儿来这么多台阶,听说还是郡主指名要工匠做的。
站定后,许还琼冲大娘子福身问好。
大娘子并非高门大户出来的,她那老父亲死后也只被追了一个五品头衔,可她将郡主、主君拿捏得极好,该笑时眉飞色舞,该哭时悲恸震天。如今二位真正的主人老的老、病的病,她的位置倒是坐得稳妥极了。
“去你爹那儿卖惨了?”那丹蔻扫过许还琼的脸,眼前红了一片。
许还琼摇摇头,说不敢。
大娘子却是不吃软不吃硬,挑起她下巴,往紫红色勒痕上重重地拧了一记。
“竟还晓得给自己添置伤痕了。难怪我去打吊牌,有碎嘴婆子劝我要善待妹妹。”
“我……”
“妹妹若是喜欢卖可怜,只消说一声,想被怎么打都行。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保不准我兴致来了,就是假的我也弄成真的。”
“大娘子,我不过是见爹爹迟迟不动作,想让爹爹怜悯我这个做女儿的,好让他早些为府上拉拢生意。”许还琼微微弓起身子,好让自己比大娘子矮上几分。
“那我便等着。”大娘子冷笑一声,没有尽信,她盯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