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椿庆幸自己就坐在泥地上,要摔也没地方摔了。
日子被风吹起,阴霾赶走不少。
有一日竟然听说苏稚与桑武士要办喜酒了。为之欣喜之余,闻人椿钦佩霍钰,钦佩之中又带了一丝畏惧。
苏稚会选哪一子,要落哪一步,全在霍钰早就画好的棋谱之中。闻人椿是那颗知道结局的棋子,走得多少有些麻木。
陈大娘侄子许是听闻了消息,特地来问闻人椿,可要一同去喝喜酒。
他是受苏稚,准确地说,是准桑夫人的威吓利诱才三番五次来纠缠闻人椿的。
闻人椿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官低一级的滑稽。只因苏稚是出于任性好玩,故而他瞧着并不可悲。
她面露难色,说不了吧。
陈大娘侄子也不恼,憨憨一笑,毕竟这回答亦在意料之中。
闻人椿需要坦白自己的心。她对陈大娘侄子是有好感的,那不是一种暧昧热切的男女思慕,而是一个吃过不少苦的人对一个天天乐呵呵的人自然地亲近。她甚至很笃定,若她同他搭伙过日子,这一生都会安稳太平。
“知道了。”刚听完闻人椿的报告,霍钰并不上心,只在心中记了一笔,就等明日苏稚来学诗词之时,演一出吃味的戏码。
“不过——你瞧着似是有些遗憾。”霍钰撤了笔,说得轻描淡写。闻人椿神色中飘过一丝惊讶,她以为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她。
她摇着头“唔”了一声:“选定离手,不遗憾的。”
“等回了明州城,我会为你择一良婿。”他很喜欢提及此事,甚至,他就像是在害怕什么,要依靠不断地提及此事,教彼此的脑子里都留出一片警醒——逾越雷池,天诛地灭。
几次三番下来,闻人椿听得疲了,应得敷衍至极。
“怎么,当真对陈大娘侄子起了心思?”霍钰拄着拐杖走到了她面前。闻人椿知道自己要说的话着实大胆,头也不敢抬,便死死地盯在了拐杖上,密密麻麻的纹路里,她几乎能看出花来。
“二少爷。”她咽了咽口水,这回终于鼓足勇气:“难道世上女子只有嫁人一个归宿吗?”
霍钰以为她是玩笑话,低低地哼了一声。
“若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或者,遇到的人没有一个是良配,就不能自食其力过完一生吗?”因为陈大娘的耳濡目染,闻人椿近来觉得孑然终老的日子并不可怕。比起霍府的任何一房娘子,比起那些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却毫无价值的府宅争斗,陈大娘的日子实属天赐恩惠。
霍钰被问住了。在明州,在临安,在他知道的任何一座城,只有尼姑才不想嫁人。他怕闻人椿是意有所指,但他不能点破。
棋子是不可以下到棋盘之外的。
“看来你是想一生都做女使了。”霍钰挑起了眼角,明知不如此,非要如此问。
闻人椿也配合,扫过他眼下青黛,傻笑了一声。
春雨绵绵下了好几场,快要熬到温暖开花时候。
万物复苏,气象更新,闻人椿瞧着欢喜,想把这彩头带到身边,便剪了几只刚刚结苞的花梗摆到了书屋里。
“小椿,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自从和桑武士敞开心扉你侬我侬,苏稚便和闻人椿不计前嫌,甚至她心里是清楚的,没有闻人椿推波助澜,她还要和桑武士别扭好些年。于是她面上不明说,待闻人椿倒是愈发好了。
闻人椿看着那花那叶,脑子里头是空白的。她对畜生知道的比较多,花花草草的高雅玩意儿,她只能道出好看二字。
“这个啊,叫椿花!”说着,苏稚已经端端正正写了一个“椿”,“喏,和你的名是一模一样!”她将宣纸高高举起。苏稚学字学得认真,远处看去,很得霍钰精髓。
闻人椿“噢”了一声,又将那花那叶好好打量了一遍:“可我听说椿花开于冬日。”
“在我们系岛,夏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