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我们轮流,每天早上多带一个鸡蛋,或者一杯牛奶,偷偷放在卢燕的抽屉里。有时候汪清雅注意到卢燕的裤子总是太旧了,而且短一截,她就会把自己平时不怎么穿的裤子洗干净,用纸袋包好,偷偷送给她。我们的高光时刻就是看着卢燕在抽屉里发现一件又一件好东西,像灰姑娘看见仙女变出美丽的衣服鞋子还有南瓜车,她的眼神从惊讶到欢喜,笑容挂在脸上一整天,最后看她吃了那个鸡蛋,喝掉那杯牛奶,穿上那条合身的裤子,同任何一个青春女孩那样美好,我们刷题的疲惫和高考的焦虑通通烟消云散了。我们相视一笑,那个时候我觉得汪清雅真是最善良聪明的女孩,最值得交的朋友。
但没过多久,我们就被“拆穿”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几年,我们县城里流行安踏,有一次我语文作文考了满分,爸爸妈妈奖励了我一双红色的安踏运动鞋,我自己挑选的,非常喜爱,不管刮风下雨,我穿了整一年,鞋底磨得薄了。后来我有了好几双安踏运动鞋,那第一双红色的也就不再穿了。我看卢燕只有一双凉鞋一双布鞋换着穿,便从柜子里把红色安踏找出来,央求外婆帮我把鞋子刷干净,像新的一样。我满心欢喜得把运动鞋包好,偷偷放进卢燕的抽屉里。她的抽屉已经被她整理得很干净,我把鞋子塞进去,再拿几本书放在抽屉外面作掩护,时间还早,教室里本来就没几个同学,还都在认真得做着各自的事情,所以我的行动没有人看到。上早自习的时候,卢燕就发现了,碍于周围有同学,她没有立刻拆开看,但上英语课的时候,她有好几次都不由自主把手伸进抽屉里去摸那个鞋袋,她激动,我简直比她更激动,但直到放学,也没有见到她有下一步行动。
谁知道!下午的体育课上,她已经把那双红鞋子穿在脚上了!那是一节纯粹的体育课,大家全都放下笔和课本到操场上来,因为潘怡叫了一个有相机的同学,要给大家拍照片。
大家尽情享受高考前最后的疯狂,男同学们在操场上奔跑,在乒乓球台前厮杀,或者就跟着心仪的女生,讨要一张珍贵的合照。我和汪清雅、许云芳爬到双杆顶上坐着聊天,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我们穿着班服,占据着制高点,班上的同学们散落在操场,像一群欢乐的麻雀。
卢燕在和班长张志聪打乒乓球,她脚上那双红色运动鞋分外扎眼。汪清雅在写同学录,许云芳一边怂恿她:“你要不要去找那个人一起拍张照?”汪清雅漫不经心得问:“哪个人?”“就是那个人啊。”许云芳朝新建的篮球场努了努嘴。
我和汪清雅都朝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厉浩南穿一件蓝色背心,在那里练投篮。我们已经很久没提到他了,他这一次回到我们的话题中间,着实有点突然。
我发现,我对他没有从前那种强烈的抵触感了,离高考越近,越懂得那种无力。一个月再也改变不了什么,名次、对手都是浮云,他在我心里,就是一粒潮湿的过期的炮仗,不能再被点燃了。
汪清雅的回复也很云淡风轻:“我才不要。”说完又低下头去写同学录。许云芳笑着说:“他没和梁思乐一起了,你们知道吗?”汪清雅说:“知道啊,那又怎样。”许云芳讨了个没趣,便凑过来和我说:“你看,她还在给梁思乐写同学录。”我倒不晓得那是梁思乐的同学录,但我依稀晓得汪清雅偶尔还会跟她玩在一块的,只有我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要说理由,大概就是看不惯,气场不合,针尖对麦芒,怎么办呢,为了尊严,只能硬抗呗。
曹欧仁坐在篮球架底下休息,潘怡远远地跑了过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旁边的男生们都围了过去,叫嚣着起哄,曹欧仁有点扭捏,并没有接过她的矿泉水,潘怡大概是想拉着他合影,他犹疑了一会,终究是慢腾腾得站起来了。摄影师也是个女孩子,听说是学妹,有一头令人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