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敏锐,如此敏-感,上清真人仿佛又在谢薇的身上瞧见了那熟悉的故人。那人也是这般,又聪慧又敏锐。明明他一个字都不曾说明,她却只要看他一眼便能将他的心事读个明明白白。
“知薇、是吧?”
上清真人已经几千年不曾露出苦涩的表情,望着谢薇,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我能与你说的,只有我一位故人的些许往事。”
谁想听你什么狗屁故人的往事啊?
谢薇心中微微烦躁。从上清真人这里确认媚宗覆灭是昆仑的意志而非昆仑某个或某几个弟子的意志让她背脊发冷。
但谢薇面上仍端着恭敬,她低头对上清真人道:“愿闻其详。”
上清真人如何不知道谢薇根本不想听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若说以他的立场,以他的选择还能做些什么帮一帮谢薇,那大概就只有把阿梓的事情告诉她了。
“——我的故人名叫梓月,我平日里都唤她阿梓。”
那时世界上还没有“上清真人”,只有一个南宫焘。
南宫焘生于四大修真-世家的南宫家,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仆从环绕的生活。
梓月是南宫府中的婢女,因为生得貌美,又是容易助人修炼的水木双灵根,梓月被收作了南宫焘兄长的贴身婢女,一旦及笄便会作为炉鼎被南宫焘的兄长使用。
南宫焘当时还小,不懂什么男欢女爱,只知被用过的炉鼎会遭人欺负,被用废了的炉鼎会被府中贱价卖出。稍大南宫焘一些的梓月是南宫焘最好的玩伴,得知梓月及笄要去服-侍兄长、给兄长做炉鼎,今后再不能陪他玩儿了,南宫焘一怒之下突破炼气期五层,修为顿时比兄长还要高了。
占着自己修为比兄长高,表现出比兄长拥有更大潜力,更多投资价值的南宫焘顺利地把梓月给要了过来。梓月不用去做炉鼎是好,只是南宫焘的兄长因此恨上了给自己难堪的异母弟弟。扬言一旦自己修为超过弟弟,就会把梓月重新要回去,并会立刻把梓月当成炉鼎用。
为了不被兄长追过去,南宫焘刻苦修炼,终于在二十岁这年筑基。
很快南宫焘被始源真人收为入室弟子,身为侍婢的梓月却没有资格与南宫焘同上昆仑。
南宫焘很清楚一旦自己离家就无人再会去保护梓月,他不愿上昆仑,甚至打算拒绝被始源真人收为入室弟子,带着梓月逃得远远的。到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与梓月做一对平凡夫妻,静静地生活下去。
但梓月来向南宫焘辞行——她说她认识了几位女修,与女修们结为了姐妹。她打算准备与姐妹们一同到晏州去,她们将在那里建立一个新的宗门。
“那个宗门,就是后来的媚宗。”
上清真人的音调带着些惆怅的意味。谢薇从里头听到了温柔又落寞的怀念。
“南宫家不同意梓月离开,我擅自做主放了梓月自由。那时的梓月非常开心。看她高兴,我也高兴。”
“在天柱上修炼的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我唯一期待的就是梓月偶尔发来的消息。她第一次用雪花给我带来消息时那片雪花里装满了她的兴奋。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居然真的学会了法术,自己变得好像仙人一样,她还想学学能飞到天上的法术,那样将来的某一天,她或许能飞上昆仑来看我……”
是啊,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一切看上去都充满了希望。
南宫焘朝着雪花呢喃:“不用你来昆仑见我,只要你说一句‘我想见你’,我立刻就会飞去见你——”
这片雪花南宫焘始终没能送出。细细的冰晶被他手上的体温所融,化成了水,像一滴泪从他的指尖落下。
梓月疯了。
修炼媚宗功法的她变成了一个会把人吸成干尸的怪物。
她无法控制自身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