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呈因叫人将两个小厮抬了回去,又命人将那辆马车驾到了荣安侯府门前,这才带着荣呈言往回走。
荣呈言提醒她:“那好像不是我们家的马车……”
“我知道。”荣呈因看他一眼,“以后就是了。”
荣呈言:“……”
回到家的时候,厅中烛光虽还明亮,却只剩下了荣呈燕一个人。
“可算是回来了,大晚上的,怎么能就这样跑出去了?还累的你三姐姐,刚醒来没多久就要这样跑出去找你。”荣呈燕虽责备着他,语气中却不乏满满的关心。
荣呈言自知理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这么一番折腾,想必也是累坏了,都赶紧去休息吧。”
荣呈燕赶了两人回去,同时也注意到荣呈因身上已没了一开始出去时披着的那件大氅,便顺手将自己手中的小暖炉塞给了她。
“瞧这手,都冻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去好好暖暖。”荣呈燕冲她道。
“是。”
荣呈因得了暖炉,转身向自己房中走去,一路上纵是寒风再怎么吹,也挡不住她双手火热。可她知道,自己这样火热的双手下,是一颗早已被惊吓到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凉内心。
在她走后,荣呈燕注意到有两个小厮是被人给抬回来的,便随口问了句缘由。
家仆如实交代。
荣呈燕听了这不着调的前后,内心的疑惑一层层上升,却也终究没有去问荣呈因什么。
荣呈因这回醒来,她总觉得她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了。只能猜想是父亲的去世和突然要被送去东郡这事惊吓到了她,使她心境发生了变化,不再跟个小孩子似的了。
不再像个小孩子的荣呈因这晚做了个噩梦。
梦里有人牵着她的手在苍南山的小道上走着,一路上踩过的枯枝落叶奏成极好听的乐章,比先生的教谱还动听几分。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场景,在荣呈因的脑海中,却不断翻涌奔腾,变成压倒她的一根稻草。
她醒了。
黑暗中猛然睁开眼,豆大的水珠滴落在枕巾上,眼睛里的,额头上的,混在一起,打湿一片。
她梦到陶珏了,她果然梦到陶珏了。
她一手绞着被子,牙齿狠命地咬合,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哗啦啦地从脸颊滑落。
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荣呈因,为什么只是见了他一面,就会不争气地心跳,会不自觉地紧张?
荣呈因辗转反侧,再难入睡。
而夜来难免多思,她翻来覆去,逐渐开始怀疑自己今晚的伪装是不是失败极了,仿佛自己在陶珏面前就跟个透明娃娃似的,什么都被能被看穿。
他就是个妖孽,专吃人心的妖孽。
她入不了眠,干脆下床披了厚衣裳,点了盏幽暗的烛光,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尽量不吵到守在外间的红雨。
她想去祠堂看看她的父亲。
荣呈因虽是家里的三女儿,却是最受父亲喜欢与疼爱的。
大姐沉稳娴静,自小不需要多担心;二哥哥虽时常不着调,但大事上从来不会含糊出错,况且他自出生起就注定了是要承袭爵位的,也不必太替他操心;至于弟弟荣呈言,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姨娘生的孩子,姨娘虽不是父亲正妻,但荣呈言出生的时候,她们的母亲已经过世了,所以荣呈言打小就能养在自己小娘身边,父亲也不担心。
只有她荣呈因,出生后没多久就失了母亲,打小就没感受过多少母亲的疼爱,天性又爱玩,好一段时间,都是被父亲板着脸带在身边学规矩的。
这也是她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的地方,她们学的都是相夫教子女红之类的东西,而她跟父亲学的却是齐家治国之道。
后来她稍大了些,父亲就将她送去了云家的学堂,跟着云家小姐云照一块儿,同那些世家公子们一道上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