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潘仁原本一直在静静地瞧着众人,听到这一句,才眼眸微垂,嘴角多少露出了一点笑意。
良叔一听却是呆住了:娘子这是宁可绕上一天,还背上将来一路难以过关的风险,也不肯丢下何潘仁主仆了?可万一夫人那边……他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地一声断成了两截,脱口道:“娘子,万万不可,夫人她只怕等不得了!”
这一声,仿佛雷电劈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凌云怔怔地看着良叔,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果然如此”,又有声音在反驳:“不,不可能,阿娘她明明还记得我和她的赌约!”
玄霸的脸也是刷地一白:“良叔,你为什么要咒我娘?”
既然已是这样……良叔心里一横,索性翻身下马,单膝跪了下来:“娘子,郎君,夫人的确病重,因此国公才会急召娘子郎君去涿郡侍疾,但夫人担心娘子郎君太过担忧,才命小人一定要跟娘子说那句话。如今距小人离开涿郡已有十余日,咱们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玄霸的脸色顿时更是白得不见半分血色,茫然看着凌云叫了声“姊姊”,凌云的心里耳边原本有无数声音嗡嗡乱响,听到玄霸的这一声,倒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定了定神方向良叔问道:“医师是怎么说的?”
良叔深吸了一口气:“医师说,他们会尽力而为。”
也就是说……凌云微微闭了闭眼,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带着玄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母亲身边!
看着临清关和关前黑压压的人群,凌云的脸上已只剩一片冰雪般的漠然。她平日遇事其实算不得机敏,但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倒是越会多出几分锐利决断,无数事情无数情绪从她的心头乱纷纷地涌过,她却依旧在转瞬之间就拿定了主意。
抬头瞧着何潘仁,她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何公子,这次可能要委屈你和阿祖了。”
何潘仁从良叔说出那句话起,便知此事已是不可勉强,心头只剩苦笑:这一次,他分明已找对了人,找准了路,却偏偏找错了时间,这叫什么事!不过此时对上凌云苍白的面孔和瞧不出半点情绪的眸子,他的心里却还是微微一震。
凌云的话对他而言,倒是没有半分意外,他心里念头一转,索性也欠了欠身:“何某明白,娘子有话直说,何某绝无怨言,至于这些马,娘子尽管骑去便是!”
良叔听到这句,不由松了口气,瞧着何潘仁,感激地点了点头。凌云的脸上却依然是平淡无波:“好,烦劳公子听我分派,恕我不能为公子再耽误时间。”
何潘仁没料到她会答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由皱了皱眉,随即便是一哂:都到这时候了,难不成还指望她这样的汉人贵女对自己这胡商礼数周到,感激涕零?
他静静地等着凌云的下文,凌云却转头看向了阿力和阿泽:“你们立刻跟何公子和阿祖换好衣服文书,回头再自行设法过关!”
何潘仁不由一怔,抬头看着凌云,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阿泽和阿力也愣了愣,娘子的意思是,让他们跟何潘仁主仆交换身份?她要继续带这个胡商去涿郡?这……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良叔的文书上只注明了事由和随行人数,何潘仁和阿祖只要低调些,不难蒙混过关;倒是他们要拿何潘仁的过所办事,情况要麻烦得多,然而身为李家部曲,替主人冒险能算什么大事?
他们相视一眼,同时沉声应诺。良叔吃惊过后也明白过来:眼下这的确是最妥当的法子,何潘仁如此仗义,他们也不能言而无信,至于阿泽和阿力……他心里一声叹息,面上却半分不露,只寒声道:“你们自己警醒些!若有万一,记得绝不可泄露身份!”
这话自有份冷酷的深意,阿泽和阿力却是脸不变色的应了下来:“属下明白!”
倒是凌云怔了一下,瞧着阿泽和阿力,脸上露出了一丝歉疚,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