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卖的宝石手串――其实就是一些彩色的、大致打磨了一下的石头,姜月章便侧过头,往一个隐蔽的地方看了一眼。
皇帝微服,身边又怎么会真的一个人都不带?
那一处阴影里,有人点点头,悄无声息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夫君!”
裴沐出声叫他。
姜月章立即回转眼神,唇边已是略略带出一点笑:“嗯。”
“你带钱了么?”
皇帝陛下的微笑……忽然僵硬了。
他垂着眼,与蹲在地摊前、手里已经拿了好几串石头手链的夫人,面面相觑。
那摊主也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姜月章缓缓地眨了眨眼。
在一阵微妙的静默之中,他的目光往边上漂移,试图重新去搜寻隐藏在阴影中的贴身护卫……
可是,却听裴沐噗嗤笑了出来。
“你的表情,可真是……”
她一边笑,一边自己拿出一只布袋,从中倒出三十枚半两钱,笑吟吟地递给摊主,这才拿着手串站起来。
接着,她将所有手串一气全给戴在了手腕上,又来挽着他的手,带他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她还是笑个不停,简直乐不可支,就差东倒西歪地趴在他身上了。
她越笑,姜月章就越茫然。
到出了集市,他终于忍不住:“阿沐,你笑什么?”
裴沐停下脚步,装模作样思考一番:“让我想想……刚才,你发现自己没带钱时的表情,简直像天要塌了一样。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神情,噗……”
她又忍不住笑了。
姜月章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但是,他喜欢看她笑。
所以他也就笑了,摇头说:“天没塌。”
“我当然知道没有……”
“但是,”他认真说,“我以为你不在的时候,天塌了。”
裴沐笑声一停。
她仔细看他的神情,以为自己会看见悲伤的余韵――但是没有。当阳光覆盖了他的眉眼,金色的暖光里,他的目光仍是清淡的,却也异常专注和温柔。
她笑不出来了。
“你啊……”
她叹了口气。却也只是一瞬,她就又拿出了振奋的姿态,宣布说:“集市看完了,我们去山里走走。”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裴沐就拉着他往城外去了。
任城里的不少居民都注意到了这一对夫妻,也都因为他们面生,而多看了几眼。但谁也说不出,这对夫妻是何时从众人视野中消失的。
也许,只有某条巷子里的几个军士知道。
他们正躲在影子里,肩上扛着刀,脚边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地痞流氓。
这些地痞都是与当地摊贩认识的,时常做些无赖勾当,而就在刚刚,他们还气势汹汹,想去“找那对外乡人夫妻麻烦”。
现在却成了各自呻吟、小声求饶的伤员。
几名军士用刀柄打晕了他们,还快活地搜刮了地痞的钱包。他们有了额外收入,心情也十分美妙,都小声说笑起来。
有胆子大的,兴致勃勃议论:“按咱们陛下的性子,竟然不是直接将人杀了了事?”
另一个胆子更大的,笑着说:“有那位大人在呢,哪里肯看着平民出事?打一顿得了。”
“也是,那位大人过去虽说满身流言,其实宫里谁不知道,裴大人最是心善,从来不叫陛下打罚宫人的……”
“嘘!”小队长狠狠剜了他们一眼,骂道,“想死自己去抹脖子,别拉着老子!长胆子了,脑袋不要了,谁都敢议论了?”
几名队员一凛,纷纷低头。
……
但是,被军士们畏惧的那一位,现在根本已经彻底忘了先前的事。
他正站在骊山的入山口,仰头望着这座微微泛黄的高山。
西北气候干旱,便是盛夏里,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