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尴尬到了极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珪哥,堂伯少不得要说一说你了,你说堂伯在这里顶撞你五叔爷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程氏先祖的英灵能安息,也是为了你们这群小辈考虑!”
程父只差直骂,你们这群糊涂蛋,都不要自己前程了是吧?
年轻人特立独行也该有个度!
程珪长揖:“多谢堂伯关心,蓉姑姑是救驾而亡,皇上给了蓉姑姑死后的哀荣,难道我们程氏内部还要狭隘相待?族里若有不平之声,那不妨也教养家中女儿效仿蓉姑姑。至于程氏先祖,想来也会认同蓉姑姑的忠勇,不会觉得蓉姑姑葬入祖坟是对他们的冒犯!”
原来程珪也是能言善辩的,只是从前没有舞台。
但经过今天,程珪在族里的小一辈里肯定是脱颖而出了。
不管最后程蓉是否葬入祖坟,五老爷会记程珪的情,就是族里这些长辈也会对程珪另眼相看。
不是每个小辈,都有面对族中长辈侃侃而谈的勇气啊!
而且人家程珪不是随便乱说的,就是程卿听在耳朵里也挑不出毛病,说的挺好啊占了大义。
程父瞪眼。
程珪还没说完呢!
“侄儿等很感激堂伯的关心,但自己不够努力,仅靠祖先的庇护,恐怕也难有出息,我们这些小辈的前程,当然要靠自己挣!”
普通百姓之家,能出个有功名不容易,别人提起了都会戏称是这家祖坟冒青烟了。
程氏前前后后出了多少有功名的子弟?
这哪里是一句“祖坟冒青烟”能囊括的,只有寒窗苦读的人才知道自己为了科考付出了多少!
程珪的话,说的议事厅里的长辈们不禁点头。
程三老爷摸着胡子:
“珪哥甚有志气,瑁哥,你可也是这样想的?”
程三老爷是三房当家人,也是程瑁的亲爷爷,这种场合,他也想亲孙子能说两句,不能让程卿和程珪专美于人前嘛——程卿虽和二房不睦,说到底也是二房的孙辈,再加上个程珪,二房的孙辈有够争气的,早逝的程二老爷倒是有福气!
程瑁使劲点头:
“自是如此!孙儿和众兄弟将来前程如何全看个人的努力和缘法,难道还能怪在蓉姑姑头上?蓉姑姑若泉下有知,当然是庇佑我们这些后辈,而不是刻意妨碍我们的前程!”
五老爷连说几声好。
“族中小辈都懂的道理,诸位谁还有异议?若大家仍不同意蓉娘葬入祖坟,老夫和拙荆百年之后也另辟墓地,蓉娘葬在何处,我们夫妻就在何处守着蓉娘!”
哎!
这就是说气话了啊。
哪有一族之长死后不入祖坟的?
程珩父亲很想说随便五老爷葬哪里,终是不敢。
族老们再次摇摆不定,程卿估摸着时机,赶紧加上最后一个砝码:
“公主早殇,也并非没有与帝后合葬的先例,就说本朝代宗皇帝,与孝惠皇后伉俪情深,膝下只有一个同昌公主,公主深受帝后宠爱,未嫁而殇,出殡之时运送陪葬物的牛车绵延十里长,代宗皇帝下旨将公主的陵寝安置在自己的帝陵中,宗室和朝臣都反对,代宗始终不改初衷,若同昌公主不入帝陵,代宗皇帝就要把自己已经建好一大半的帝陵从天寿山搬到金山口,去迁就同昌公主……”
程卿将这段皇室旧事娓娓道来,议事厅众人都听入了神。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忽然停口,程瑁下意识追问:“那宗室和朝臣最终同意了吗?”
程卿笑笑,“瑁堂哥,代宗皇帝的帝陵就在天寿山,你说宗室和朝臣有没有同意!”
那自是同意了。
不然代宗皇帝的帝陵就要迁去金山口了。
果然规矩什么的都是狗屁。
——天下最肆意妄为的就是皇帝,皇帝想做什么就没有办不成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