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惹是生非,”印如道,“你这衣裳来得有多脏!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脏?”晏枝冷嗤一声,反问,“印如郡主又是从哪儿得知这衣裳的?”
“我来时碰见了洛小将军的义妹洛霞笙,她同我说了这衣裳是出自哪个绣娘之手,那姑娘家里是做那样生意的,你竟然让这样的绣娘缝出的衣裳出现在踏青宴上!你说我不尊重绵玉公主,你又哪里尊重了?”
“那又如何?”不待晏枝开口,一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三才说道,“她心思干净纯粹,又有一手好绣技,为人坦然磊落,活得亮亮堂堂的,为何不能将这样的衣裳带来踏青宴?”
“她娘是——”
“所以我问郡主,”三才毫不收敛自己身上的从军多年的气势,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他几乎将声音咬碎在齿间,愤怒地问,“那又如何?她母亲如何,干她何事?!”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郡主说话!”站在郡主身后的老嬷嬷闻言,上前一步,瞪着晏枝,“方才你说没看见他如何蛮横,那穆夫人现在可是见着了?!如此蛮横,夫人还要继续骄纵下去吗?”
晏枝眼神平静地看着那个老嬷嬷,回忆这人在书中是个什么地位。能跟在印如郡主身边的老嬷嬷,除了太皇太后派给她的教习宫中事宜的老嬷嬷外,应该不做他想了。
这老太婆仗着年龄和印如郡主的放纵,一直压榨其他宫侍,她才不怕这老东西。
“哦,”晏枝冷冷看着她,反问,“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老嬷嬷一怔,眉头倒竖:“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仆人,”晏枝反问道,“你是印如郡主的仆人,我没说错吧?你同三才一个地位,既然觉得他没资格在这里说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
晏枝厉喝道:“还敢顶嘴?!欺负我这次踏青宴带的人太少了吗!?”
“晏枝!”印如再也忍不了,愤怒地说,“你当真要维护这个贱民吗?!”
“不是维护,是在讨公道,”晏枝淡淡道,“无论如何,今日都是郡主惹事在先,踏青宴在即,郡主不想在身上闹出什么丑闻吧?你要的,不过是想嫁给洛小将军,有这个闲工夫在我这里扯三扯四,不如回去好好打扮下自己。”
被晏枝一下子说在心坎上,印如登时有些慌乱,她目光落在那件衣裳上——这衣服实在是漂亮得让她挪不开眼睛,一想到晏枝为了勾走洛无戈的目光穿上这件衣裳她心里就一阵不甘。
印如死死咬住下唇,她看到了——她追着洛无戈去祓禊,却看到洛无戈与晏枝在一起,在那样少有人烟的下游,不顾男女方共同祓禊、白头偕老的隐喻……洛无戈改变主意了吗?不可能,如何都不可能。
晏枝是晏靖安的女儿,又是个已经嫁人的寡妇,但如果她继续死缠烂打呢……如果有一日真的让她得逞了呢?她住在宫里,许多东西都看不到,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她怎么办?
想到这里,印如心里便一阵慌乱,踏青宴是她难得的机会,她不能让这次机会付诸流水,一切阻拦她的东西都必须得断绝。所以,从洛霞笙口中得知,晏枝缝制了如此一件衣裳,又从孙沉馨口中得知这衣裳是晏枝传来勾走洛无戈的,她便一刻也无法忍耐,当场带人过来,想把这衣服毁了。
可在这耽搁了太多时间,也闹得太大了,原本只是想毁了衣服便走,却没想到遇到个对晏枝如此忠心耿耿的人。
印如还没换衣裳,妆容也没修补,再耽搁下去就要来不及了。
她看向晏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晏枝淡淡道:“郡主可以走了。”
印如一怔。
晏枝冷笑:“把方才动手打了我们三才的下人留下。”
印如蹙眉,道:“晏枝,真说起来,你我都有过错,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