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别说了吧。
“别哭了,以后不说了就是。”李兆往袖子里摸去。
没帕子了。
最近帕子怎么费得这样快?
李兆轻轻叹了口气,他扯起自己的衣袖给穗穗擦了擦脸上的泪。
然后抬头看向头顶广袤无垠的星空,“秦穗穗。”他唤着穗穗的名字。
穗穗抬起头,嗯?
李兆慢慢道,“人如果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后人的想念祭奠都是无用功,起码对他们毫无用处。”
穗穗眨巴眨巴眼 睛。
“如果能忘了就忘了吧,人死了记挂着又没什么用的话,就都忘了算了。”李兆低声道,“有时候,想起来不是安慰,而是对自己的折磨。”
穗穗觉得自己说想念也不太对,她没有关于父母一丝一毫的记忆,她只是会想,如果他们还在。
一身血肉都是父母恩赐,她想见她们,天生如此。
她从袖子里拿出小本子,写道,“穗穗不记得她们了。”
干净的眉眼哭过后有一种柔弱可怜的静美。
穗穗继续写道,“我好像没见过她们呀。”
生恩无所报,报谁?只能自己记得。
李兆撩起眼皮,“那就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反正记着也没用。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事情。”
这话乍一听有些残忍,但是将它说出口的李兆眉眼不是冷戾,而是一种怜悯。
忘了最好。
对穗穗起码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记挂着又没什么用,也不是给谁看的。
只要记着,这些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沉进心底,变成经年的旧梦,只要活着,就总会受到些许困扰。
因为无解。
无论再想报答,都不是报答给那个人了。
无论再亏欠,也偿还不了了。
既然遗憾想念无用,不如忘得干干净净,而后重新来过。
穗穗还不太懂郎君眼里那些很复杂的情绪,她只是觉察到了李兆的认真,郎君不会害她,她便点了点头。
紫微宫大概是整个京城离天上最近的地方了。
银河里的每一颗星星都看得清晰,穗穗轻轻吸了吸鼻子。
“郎君,你为什么要建紫微宫啊?”她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写好了递给李兆。
穗穗之前听谭四说到,紫微宫原先确确实实是一座宫殿,而不是这样高的可以说是紫薇楼的样子。
“因为不想住地上。”
地上?
好像确实就能解释得通,郎君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树上,床上,紫微宫顶层,离地面都无比的远。
穗穗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个喷嚏。
“啊欠。”
吹了风还哭了一场,便有些风寒的 征兆。
身体真弱,李兆想。
他一把搂住穗穗的腰,从紫微宫的顶上顶一跃而下。
今夜月色很美,京城的灯火燃燃。
穗穗在家门口附近的小巷里下了马,摸了摸踢雪乌骓的鬃毛,写了字,“郎君,穗穗回紫微宫住吧。”
郎君方才说自己饿了好多天了,她才倏然想起自己没有给郎君做饭来着。
“明天中午吃文思豆腐好不好呀?”穗穗想了想,在纸上又添了一句。
李兆挑了挑眉,“你想就行。”
嗯?穗穗不解。
但李兆并未解释。
凌波微步和踏雪无痕都是上乘轻功,踩个瓦片当然不在话下。
李兆把人送到了花园子里头,然后就又消失不见了。
穗穗看着天上黄澄澄的月亮和闪烁的繁星,总觉得像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