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接过琉璃盏,递给公主身后的云意姿。
见她露出狐疑之色,“便由你——给公子珏敬一杯酒,以示交好吧。”他终于正眼看向云意姿,却是神色清明地微微笑道,“如此 旧十胱 (jsg) ,孤便恕你方才御前无状之过。”
正是给她解了围了!
云意姿长舒一口气,接过樊如春递来的琉璃盏,将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道:
“奴婢遵旨。”
云意姿维持着这个动作,走出一步,抬起手臂,将酒盏恭恭敬敬地给肖珏奉上。眼底是少年缃黄色的鹤纹长袍,衣袖上一圈白纹如雪浪。
她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自己死而复生,上下两辈子加起来,竟似过了百年光阴,如雾如幻。
这杯酒,隔着茫茫的生死,再一次敬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这一次,她不会抬头看他一眼。
女子手心雪白滑腻,指腹捏着细瘦的盏身,指尖泛红,仿若染了胭脂一般。
她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明,肖珏只能看见那眉梢走到鬓处,如墨般洇开极淡的一笔,像画卷上他未曾走过的山水。
她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发饰,一只银色翠翘坠在发髻之间,银丝随着乌发轻轻地晃动。
他久久不接,云意姿也没有出声催促,仍旧将杯盏高举过顶。
到了这种场合才显出身份造出的隔阂,她抬得胳膊都要酸透了,不仅微微地埋怨起来,他磨磨蹭蹭在干什么?
肖珏不知在想什么,微微出神。
见女子眉头一动,这才将那酒杯端了起来,长袖掩着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云意姿松了口气,怕他又不顾场合说出什么话来,正要低头默默地退回到周昙君旁边,忽然听见细微的一声痛哼,伴随了杯盏坠地的声响。
“咣——”
她刚抬起头,就看见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一切就像慢动作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云意姿瞳孔紧缩,那少年已经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滚了一圈,捂着腹部不断地呻.吟。发冠跌坠在地,一头乌发散开,淡黄色衣袍委顿,像一朵开败了的花。
云意姿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她立刻反应过来,箭步上前,将肖珏扶起,焦急喊道:
“公子!”
肖珏脸色痛苦,额头青筋暴起,汗出如浆,显然处于极度的疼痛之中,整个人都在微微地抽搐,撑开一线眼眸,神采却是暗淡。
看到他捂着腹部的手,云意姿立刻明白:
他中毒了!
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怎么会中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