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双手扶住身后的桌子,片刻伸手向前来,揽住了李敛的腰,又欲推她,又不愿推她。
那犹疑的意味加重这个吻。
李敛四指扣得更紧,攥住了他的发,吻深而长,他们唇齿碰撞,口舌交缠,咬破了口内,血混着津液,接着又掺了几滴甚么,因而那吻便先是甜,接着显出些苦。
江湖的苦,人间的苦,活着的苦。
苦。
苦啊。
激烈的纠缠渐缓下去,张和才逐渐沉溺在这吻里,后腰抵着桌沿,他抬臂拥搂李敛,越搂越紧,越搂越紧。
他搂抱住她,搂抱住她的一生。
他们如同吻在滂沱大雨之中。
待一吻终了,李敛拉开些距离,盯着张和才的双眼片刻,笑了。
她颊边还有泪痕,笑却浓妆艳抹,艳阳高挂在脸上。
她哧哧地笑着,头抵了片刻他的胸膛,又抬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老头儿,你嘴唇肿了。”
“啊?”
张和才抬手摸了摸唇,先道:“不打紧。”
顿了顿又道:“哎,待会怎么出这门儿啊。”
接着就着姿势拍了她后腰一下,瞪着眼又道:“嗬,您可真是我的姑奶奶。”
李敛大笑出声。
臂膀伸得更长,她朝前过去重新紧拥住他。
头落在张和才肩上,李敛吸了吸鼻子,悄悄道:“老头儿。”
“嗯?”
张和才的声调柔和成融化的琥珀。
“我饿了。”
“……我也是。”
第五十二章
有的时候李敛会想, 张和才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路人。
但更多的时候,她无法解释那些复杂的心绪,那些夹藏在日子下的大雨与朦胧的灯。
怎么是这个人。
怎么会是这个人。
怎么就非得是, 这个人了。
李敛是个很简单的人,江湖也只教了她一件事, 一件事如果想不那么明白, 她便不去想。
她于是只轻声地道,张和才, 我饿了。
人若饿了,那么就去吃饭。
这是很简单的事。
张和才在宫里伺候过他干爹的饭,他做事很细,也用心,饭做得也好,他没做过李敛爱吃的那种绣吹鹅, 没做过的东西自然做不出做过的味道, 但他将那种用心放在李敛的身上, 鹅仍旧好食。
非常的好。
张和才一直是个奴才, 从宫里到家里, 他和人横眉拉阔,摆得也还是奴才的架子, 三十几年了, 他也只收了张林这一个儿子,这是他和同辈全不一样的地方。
自己伺候人的, 看别人伺候人不到位,心里总是有疙瘩, 张和才不愿意心里憋着疙瘩吃饭。
叫人把吹桶搬进院子中,他遣退了众人, 自己挽袖子拉开桶上的拉窗,抬手给李敛一个盘子,二人就着院中好阳光吃鹅。
张和才片一片,李敛吃一口。
一只鹅吃下小半边,张和才进屋取酸梅汤过来,伸手给李敛。
“喝一点儿,别腻着喽,以后再吃不了了。”
李敛举着油爪子唔的一声,就着他的手低头喝汤,露出来雪白的后颈,乖得像小猫一样。
张和才垂眼看着,她后颈上有一条细细的疤,它随那雪色延伸到黑衣领子下,藏裹起那些他毫不知情的过往。
他贪婪地望,望进她的躯体中。
喝完汤,李敛抬起头,张和才的视线来不及收回去,与她猝然撞上,勾出一个笑。
李敛笑得弯起眼。
张和才教她笑得身上刺痒,动了动脖子,色厉内荏地尖声道:“笑甚么!还吃不吃了?”
李敛笑得更厉害了。
她朝后仰头大笑,颈项咽喉露出来,毫不防备。
张和才简直如芒在背。
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