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摇了摇头,让开身来。
余启蛰进了禅房,见师父慧觉盘坐在静室的榻上,面容沉静,心中才稍稍安定。
他双手合十,朝慧觉行了个出家人的礼,尊敬的道,“师父。”
慧觉大师朝他笑了笑,虽然老态龙钟却慈眉善目,“湛行,你也来了,让为师给你把把脉。”
湛行是慧觉大师给余启蛰取的字,他与陆瑾都是慧觉大师的外门弟子,陆瑾幼年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后来是被寺庙收养,法号湛瑾,离开法华寺后,陆瑾取了自己法号中的瑾字,定为俗名。
余启蛰上前,伸出手腕,慧觉大师抬起布满褐色斑点的手搭在了余启蛰的脉上,面露慈蔼笑容,“你体内的毒确已解了,为师也可安心去了。”
“师父……”余启蛰心内一紧。
慧觉大师笑了笑,“莫要伤心,为师近日感知天命已到,你如今身子大好,便可致仕,以你之才,仕途必定通达,往后与湛瑾多为百姓造福,为师已无牵挂。”
余启蛰心中悲恸,他虽聪慧,但若不是少时拜在慧觉大师门下,经他教授指点,早已泯然众人。
“师父,我带了一位医者来,她虽是女医,却医术高明,徒儿的毒便是她解的。”余启蛰道。
慧觉大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云淡风轻的笑道,“为师天命已致,不必强求。”
陆瑾已经红了眼,却没有开口再劝,他深知慧觉大师一生参禅,修行深厚,早就参透了生死,如今又算知天命,只会坐等圆寂往生。
“死不可悲,生亦不可喜,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见两人伤怀,慧觉大师念了一句佛语,又嘱托道,“湛瑾你虽是师兄,却不如湛行沉稳,日后若遇难事,不妨多与你师弟商议。”
陆瑾连连点头,听着慧觉大师交代后事的口吻,跪倒在地,流下两行清泪。
余启蛰亦跪在一旁,强忍泪意,“师父,虽生死皆有命数,但人定胜天,徒儿带了医者来,未尝不可一试。”
慧觉大师垂眸看着他,慈爱的道,“湛行你虽性情寡淡,却易受困于一念,执于一念,需谨记,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尽其当然,顺其自然。”
“徒儿受教了。”余启蛰双手合十,朝慧觉大师拜了一拜。
慧觉慈祥的笑了笑,瞌上双目,“为师圆寂后,不必再来拜祭,你们二人自下山去吧。”
“师父……”陆瑾悲痛的跪在地上,哽咽的喊道。
余启蛰扶了扶他的肩,慧觉大师对生死这么淡然以待,定不想看见他们二人如俗世之人那般难以自持。
两人伏地给慧觉大师磕了三个头,齐声道,“弟子湛瑾,湛行,拜别师父。”才起身离开了静室。
禅房外,陆瑾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他一个大男人,此刻却神情悲伤,紧抿着唇角,低声道,“师弟,我舍不得师父。”
慧觉大师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师父,亦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余启蛰用袖摆揩过眼角的湿意,放缓声音,温和道,“师父不愿看见你我难过,日后……还有我在。”
陆瑾靠在他肩上,无声落泪。
余启蛰抬起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虽然他心中也悲伤难忍,但不是情绪外露之人,相较陆瑾,他虽年岁小一些,行事却要比之成熟。
余茯苓在院外石凳上坐了一会儿,便被祈愿龟池给吸引了注意力,拉着余娇凑到池边,看人掷铜板祈愿。
只是少有人能将铜板掷进池心的石龟口中,余茯苓看人掷铜板,也跟着很是揪心。
待陆瑾情绪平复后,才将头从余启蛰的肩上移开,见他肩上湿了一片,竣黑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余启蛰并未取笑于他,问道,“师父赶你下山,你是要启程回京还是寻处住处,再留几日?”
陆瑾回身看向慧觉大师的禅房,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