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爷爷对她好奇,认认真真发问:“你爷爷,什么兵?”
“说来不怕您笑话,爷爷以前是个开卡车的司机,只想去当个后勤,因为我们老家在边境,那些运输线路他最熟悉了,”田芮笑声情并茂地说着,“结果去了之后,部队里看他结实又机灵,就让他去当侦察兵了。”
爷爷肃然起敬,站不起来的双腿也立时并拢,挺直了腰杆,颤巍巍的手举到太阳穴边,嘹亮而流利地报出:“中国人民志愿军39军117师347团2营机枪连,庄定北!”
庄希未又和奶奶相视一笑,这串番号,爷爷至少说了八万回,家里人人都能背下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田芮笑也直起腰板,飒爽地举起右手,认认真真回应道:“中国人民解放军昆明军区55军163师497团侦察连,田方文,见过老首长。”
屋里静得只剩温泉翻涌的声音。
爷爷含泪抓紧田芮笑的手,声线颤抖:“老同志好,老同志好……”
庄希未悄悄回头抹泪,这才看见了站在门边的两人,站起身喊:“爸,哥。”
田芮笑闻声回头,最先对上庄久霖双眼,紧接着看见了他身侧的庄徐行……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乖怂地开口:“叔叔好……”
谁也没发现,她竟直接忽略了庄久霖。
庄徐行还在盯着她,庄久霖开了口:“吃过饭了吗?”
庄希未答:“怕爷爷受不住就先吃了,我现在让他们送餐吧。”
“不用了,”发话的是庄徐行,“我跟你哥去餐厅里吃。”
说完,庄徐行转身出门,庄久霖自觉跟了上去。
父子俩在餐厅相对坐下,点完了菜,庄徐行清了清嗓子,道:“小田爷爷……还在吗?”
“不在了,在她小学的时候就病逝了。”庄久霖答。
“那她爸爸出生在云南边境,能出来也不容易。”
庄徐行惊异地看见庄久霖扬起嘴角,道:“她说老家那边后来还埋了很多很多地雷,每年都炸死很多牛羊,她爷爷打小就不让她爸乱跑出去玩,她爸就只好一股脑读书,所以才考得上北京。”
庄徐行不自觉跟着一笑:“那时候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还很落后,能出来实在不简单。”见庄久霖没有搭话的打算,又接着问:“那她爸爸现在……”
“去年年底得了脑溢血,现在正在康复治疗。”
第一道菜上来了,没人急着动筷。庄徐行说:“那几年好些个人找我帮忙度过难关,最后也没有撑过去,现在出国躲着的,出家信佛的,过苦日子自暴自弃的……小田父母能撑到现在也没有被列失信,是很了不得的。”
庄久霖寥寥一笑,用茶水为他过滤一遍碗筷,没做声。
沉默短暂地弥漫开来,等最后一道菜上齐,庄久霖先请庄徐行动筷。庄徐行没动手,也没说话。庄久霖知道,他在酝酿一个有关未来的决定,他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良久后,庄徐行长叹口气,道:“回去问问,她爸爸的病,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吧。”
庄久霖垂眸一笑,一边摊手邀他动筷,一边应了声:“好。”
到了夜里,庄久霖陪庄徐行在厢房喝茶,隔壁正房欢声笑语不断,田芮笑把爷爷哄得开开心心,让这一家人连着数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奶奶忍不住念叨几回:“小希这小同学真好啊,又乖又懂事,小希以后要多帮助同学,知道吗?”
爷爷心情乐呵,玩了一天也累了,乖乖同意早睡,庄希未和田芮笑便作别回了屋。
四合院一共四间屋子,爷爷奶奶合住,两个女孩合住,剩下两间给父子俩刚好。
庄希未这段时间身心俱疲,泡汤上岸之后,几乎是一沾着床就睡着了,留田芮笑独自辗转反侧——她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和他爸爸都在隔壁……
这次同意前来,她是有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