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初听着他老成的语气,噗地笑了,“辜公子,这话活像夕诺说的,你们真是一家人。”
“这回你可说错了,这话是我父亲在来信中说的。”辜骏苦笑一下,沉郁的化不开的眉头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这一天,乔若初说她是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觉得中日那一仗肯定是打不赢了,她和林君劢、辜骏,以及其他的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隔了几日,天快亮时,林家公馆的大门被敲开,晨曦微亮中,夕诺带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压低声音对开门的杨嫂说:“麻烦去通报太太一声,有急事,打扰她休息了。”
杨嫂往他身后面瞅了瞅,见一个年轻的男人肩上扛着个女人,女人身上传出微微的呻吟,好像受了重伤,他忙道:“姚先生先带人进来吧。”
夕诺带人跨进林公馆的大门,对杨嫂挥挥手,“你快去叫林太太起来。”便不再肯往里面走一步。
林君劢不在家,他这个时候上门,瓜田李下的,还真怕招来什么闲话。
等了约摸三五分钟,乔若初就从里面出来了,大约杨嫂已经和她说过来人是谁了,她直奔过来,脸色苍白地问:“姚大哥,阿摆,周夫人怎么样?快进屋。”
“不了,你叫人接下梦娘,我上午再来。”夕诺摘下头上的黑色礼帽拿在手里,神色严肃。
“姚大哥,”乔若初瞪了他一眼,“出去一趟回来,你的道道变的可真多。”
说的夕诺怪不好意思的,只好跟着进到屋里去。
到了亮光处,乔若初见梦娘的伤不大致命,就叫杨嫂把梦娘接过来安顿下,等天亮再送去医院诊治。
“回是回来了,可人差不多也废了,那帮黑心烂肺的东西,唉......”夕诺坐在沙发上,声音嘶哑,眼眶下面一坨乌青,大约从走到回来都没睡过完整的觉。
阿摆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脸庞更加消瘦,比乔若初大不了几岁,背都有点佝偻了。
乔若初看着他们心里难受的紧,站起来添了杯茶,“我去给你们弄早饭吃。”
“太太,不用麻烦,我出去买几份来。”阿摆道,“姚先生有话和您说。”
乔若初和夕诺对了个眼神,拿出五块钱给阿摆,他拧着不要,“去上海的时候太太已经给了我钱,现下还没用开呢。”
他转身出去后,夕诺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发呆了一会儿,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往沙发上靠了下,说:“重庆有汉奸。”
乔若初愕了下,“中统、军统不是一直在查吗?”
汉奸特务哪里都有,乔若初早知道啊,夕诺的话明显另有深意吧。
“日本人为何能准确把炸弹丢在大隧道的洞口,这明显是地面上有人在报信呀。”
“查出来是什么人在报信吗?”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一向是不公开的。”夕诺顿了下,“昨夜回来的时候,一下船,那么黑,我和阿摆感觉到处都是阴惨惨的,步步都似乎能碰到冤魂,我们两个大男人头皮都发麻。唉。”
“姚大哥,多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梦娘说不定......”乔若初朝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她活着回来了,也算是对周副官在天之灵的一种安慰吧。”
重庆市面上的物品越来越稀缺,尤其是一些泊来品,女用的香水和洋装之类的东西,几乎断货。
几位家眷在议论起来的时候,甚是不满。
“如今是拿着钱买不到东西......难道那些经商的老板也扛着枪上了战场不成......”
“听说咱们政府唯一的对外运输通道被日本人切断啦......还想着这些东西呢......以后连汽车恐怕都加不上油了......”
......
她们一嘴一舌的议论着,神情茫然。
滇缅公路真的被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