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黎明前有一点点凉,乔若初拿出一床鹅黄色苏绣茉莉花的锦缎薄被盖在身上,复又躺下。
她今天要去参观相城新开的玛利亚女子学校,据说是美国教会办的,总校在上海,相城的只是分校。学校的宣传从年初动工的时候就开始了,还请了相城有头有脸的人出席开工仪式,姚青崖也被邀请去了。
回来之后他对乔若初说等招生了会给她报名的,还告诉她现在已经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了,上海那边遍地都是女子学校,毕业后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做事情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上时代的潮流。
乔若初没出过相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她不排斥以后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自从父亲说过之后,乔若初就一直盼着玛利亚女子学校开学。
姨娘余氏按照乔青崖的描述给她准备了浅蓝色旗袍领斜襟上衣,喇叭形露腕七分袖,摆处镶滚着银丝边,深藏青百褶裙,白色纱袜和圆口布鞋,据说这是女校学生的标准装束。
余氏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乔若初的母亲临终前非让自己的丈夫纳了余氏,大概是想女儿有个可靠的人抚养吧。
这些年,余氏也确实没辜负乔若初母亲的重托,把她视若己出,万般呵护。
上学的衣服乔若初试穿过一次,穿上去挺合身的,衬托的她如一朵初绽的白玉兰。
初升的亮光透过窗帘打在乔若初的床帷上,几只鸟儿哼着脆嫩嫩的歌儿在窗外欢腾,调皮的聒噪得乔若初神清气爽,她要起床了。
她房间的隔壁就是盥洗室,乔青崖为了方便女儿洗漱专门叫人把里面装潢的温馨舒适,乔若初趿着拖鞋推门进去刷牙洗脸。
因为今天要去玛利亚女校,她特意把头顶上一半的头发斜斜的编成发辫,用羽纱蝴蝶结固定在脑后上方,剩下的头发顺直地披在肩膀上,前面留一层薄薄的齐刘海,长度在眉毛上方高一个手指左右的距离,衬托着弯而细长黛青色的眉毛,显得十五岁的她特别的乖巧灵动。
梳完头发,回到卧室,乔若初从衣柜里挑出一套乳白色缎面绣浅橘色金盏花镶宽边的短衫,天水碧绣流纹的套裙穿上,脚上穿上一双父亲从上海带回来的暗黄色的系鞋带的平跟小皮靴。
她觉得今天是个隆重的日子,这样的打扮应该还算得体,不会显得寒酸也不会特别出挑,她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楼下的红木餐桌上已经摆上一紫砂钵子粳米菊花粥,一盘糟鱼,一碟菠菜花生,一碟皮蛋豆腐,很清爽。乔家的两个佣人孙妈和孟妈正在摆餐具。
乔若初袅袅下楼,“小姐起床了?”
孙妈赶紧跟她打招呼。
“小姐今天真漂亮。”孟妈也笑着和她说话。
听见女儿下楼了,余姨太也从屋里面出来了,“姨妈早。”乔若初看见余氏,眉眼弯弯笑了,嘴角处一边一个浅浅的小梨涡,花季少女的甜蜜娇憨,都在这对小小的梨涡里了。
“若初今天要到女校去参观。”余姨太说,“叫你父亲陪你去吧。别人都有伴儿。”
余姨太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门,一般的场合叫家里的下人跟着,隆重的场合就要拽上乔青崖了。
乔青崖在阳台已经听到母女的对话了,咳嗽了一声走了过来,坐到饭桌前看着乔若初,“嗯,我女儿乖巧伶俐,每每带着出去都羡煞旁人。”他得意地说。
乔若初盈盈落座,坐在父亲对面,“父亲就会嘲笑女儿。”她佯装生气,闷头吃饭。
乔青崖乐的哈哈大笑,“吃饭吃饭喽。”
余姨太也落座了,看着乔若初吃的很香,满意地笑了。
夏末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跳跃进来,屋里的红木家具发出低调的光芒,细看是无比璀璨的。
佣人福全从外面进来,手里举着一张报纸:“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