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还嫌色浅,道:“你们少年人,穿红着绿才好看,切莫等得岁老发白才掂起茜红衣来。”
卫絮亲手端茶给许氏:“侄女失怙失恃, 不祥之人,便想穿着素淡些,这些年倒穿惯了。”
许氏笑着道:“胡说,什么祥不祥的,你日日过得如意,你爹娘才不会惦念你,你天天愁眉不展啊,倒叫你爹娘地下难安。”她是直肚肠的人,随手将装着一副头面的剔红匣子给执书收着,微叹口气道,“我是婶娘,隔房隔肚肠,也不敢说待侄女和女儿一碗水端平,可老太太是你嫡亲祖母,她待你好是无半分私心的,万事都能为你出头出主。女儿家在娘家的年月有限,尽可过得随心高兴些。将后你许了人家,总不如家里如意。”
“……”卫絮听许氏掏心掏肺,说得话情真意切,很有几分感动,眼中都有了几分泪意,正要拿手巾去沾去那点泪,谁知许氏话锋一转,竟说起婚嫁之事,卫絮刹时满面通红,那点泪意不翼而飞,又羞又恼,嗔道,“婶娘!”
许氏尴尬一笑,叫婢女放下新装,道:“絮儿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进宫呢。”说罢,带着一众侍婢婆子急慌慌走了。
执书将冬装收好,留下明日的要穿的酡颜襦裙和斗蓬展开撑在衣架上,理平褶皱,叫小丫头取香熏衣服。见卫絮坐在书案边支着下巴出神,忍不住道:“小娘子,侯夫人说得不无道理。嗯……小娘子,依奴婢之见,外家老夫人好似想要留小娘子长在家中。”
卫絮长眉一蹙,待要生气,又怜执书一心一意为自己发愁,红着脸道:“你也跟着胡说。”
执书咬咬唇,大着胆子问:“小娘子心中觉得谢家如何?”
卫絮不做声,她原先只觉自己外家千好万好,表姊妹之间志趣相投,谢家一案,她心下为谢夫人鸣不平,表姊谢令仪却觉谢夫人有失妇德,以至她心中别扭无措。她只当表姐姐是水中芙蓉,亭亭玉立,香远益清,这年都没翻过去,谢令仪摇身一变,成了一株木芙蓉,一日间色有三醉。
执书理好卫絮的首饰,又道:“奴婢还是觉得自家自在些。”
卫侯府从来都是自在过头,卫繁除夕睡到日上三竿,一张小脸睡得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又水又润。胭脂红襦裙更衬得她双颊似染飞霞,发间红绦编着金线,胸着金璎珞坠着各样瑞兽,抿唇一笑间憨态可掬、神采飞扬。
国夫人看得欢喜无比,暗道生得圆润还是有好处的,红衣一穿,更显华丽。再看看卫絮、卫素也都比平日穿得喜气,不由脸上又添一层笑意。卫紫这等场合从不输人的,于氏恨不得把压箱底都掏出来给女儿戴上,颈间一串真珠颗颗龙眼大小,笼着淡淡珠晕,夺目异常。
卫放牵着卫攸,两兄弟皆是一色桔红锦袍,只可怜卫紫的胞弟卫敛太小,被于氏留在家中扔给了乳娘,还害得卫敛哭了一鼻子。
卫紫这个姐姐幸灾乐祸:万幸没带弟弟,届时在宫里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丢死个人。眼见卫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氏将将心软,她忙正气凛然道:“驱傩好些人扮作疫鬼呢,阿弟看了要做噩梦的。”
于氏嘴上骂:“胡说,既是驱傩,哪有邪气疫恶近身?”又训女儿,“我看你就不愿和弟弟一道,半点不知友爱。”
卫紫哼了一声:“那阿娘在家照顾弟弟?”
于氏气得想骂人,她哪肯错过年底盛会,掉过头喝斥乳娘照顾好小郎君,翻眼撇嘴不再多言。
卫紫得意不已,在卫繁耳边低声道:“阿弟烦人得紧,左右他也不知什么是热闹。”
卫繁抱着傩婆面具连连点头:“四妹妹说得有理,二弟这般大时,灯节看舞狮都吓哭了,驱傩还更吓人一些。”
卫攸耳尖,觉得丢脸,藏到了卫放身后。
卫素有心替弟弟遮掩,温声道:“哪里,阿弟是想要一盏美人灯不得才哭的。”
卫放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