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和贞却道:絮姐姐是高门贵女,她无门第之见,与我交,我却不能为此心安理得收受贵礼,不然,岂不成了贪妄小人。
谢令余大感崔和贞品性高洁,与两个姐姐夸赞之后,回头反劝卫絮出手时不可这般随性。
你公侯之后,出手就是金啊玉的,别人力薄,只能回你破瓦片,她非但没觉得占了便宜,反倒坐立难安,这般有德之人,难道不该戴荆钗换白服倾心相交?
卫絮哑口无言,环顾屋中各样器具,糟心,她只有金啊玉的,没有破瓦片。亲力亲为,绣个香囊,绣个扇面回赠?卫絮更糟心了,她不会啊。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针指女工样样不能,费老鼻子劲、戳烂指头绣出两条手帕也就孝敬给了谢老夫人和国夫人,可怜两个老人家半天也没认出帕子上绣的是鸡还是花。
那便不送罢?
崔和贞感念众姐妹的对她的照顾,时不时送来亲手做的鞋袜吃食。卫絮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了得回礼,不要……崔和贞头微垂、泪盈睫。
姐妹之间常相处,总有言辞失当之处,往常闹闹小别扭,隔日也就忘了。
遇上崔和贞,孤身单衣独立冷风中,秋眸满蓄秋雨,扭衣绞带,盈盈下拜赔礼致歉。
卫絮实在不惯与她相交,想着不如远着些,崔和贞失落自责,折节讨好。谢令余与她交好,人与人之间,也讲缘字,劝她不必如此。
崔和贞却道:“我初来时,与絮姐姐也是相谈甚欢,几成莫逆,可见有缘。如今这般,想来是我错了,既知错岂能不改错失良友?”
气得卫絮半夜惊坐起,暗想这个崔妹妹比自己的三个堂妹还讨厌。自家堂妹也不过一个贪吃鬼,一个胆小鬼,一个抬杠鬼。细细品,还有几分可爱之处。
抬杠鬼卫紫自诩早已经参透了各种宅斗阴私,一击掌,与卫絮道:“大姐姐,这个崔和贞以退为进,占了便宜还捞着好名声,唉,你这是让她算计了去。”
卫繁有听没懂,只管跟着点头,她还是伤心玉球。绿萼与绿俏哄了半天也没哄得卫繁重现笑颜,灵机一动,拿了车中那只纸鸢引逗。
“小娘子,你看这只纸鸢,两对小翅膀,不像能飞天的样子,也不知那乞儿说得是真是假,别是骗人的吧?”
卫繁接过纸鸢,这要是飞不上去,她岂不是惨上加惨,丢了心爱之物,还叫人给骗了?
卫繁凄凄惨惨的,楼淮祀也是惨不忍睹,被他五舅舅逮住就是一通死捶。
楼淮祀哇哇大叫,控诉道:“我诚心托舅舅帮我画影,舅舅呢,画个发面白脸胖丫头给我。”
姬殷一吹笔,冷哼道:“我只答应替你画,却没说要画得像。你说你见到的小娘子,白嫩嫩,热腾腾,软绵绵,不是馒头就是包子,我画的胖丫头哪里失了神韵?”
楼淮祀气苦:“你画的胖丫头只有胖,无一分秀致,眼小鼻子小,还斜着眼歪着嘴笑。”
姬殷叫左右摁住他,凑过来摸了把外甥的俏脸,吐气如兰:“你懂什么,烟视媚行,此乃风情。”
楼淮祀气得吐血,扯开喉咙喊道:“外祖父,外祖父,五舅舅欺负我,他还摸我,还说要带我去狭斜曲巷看风情娘子。”
姬殷看外甥,再看看自己亲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手起刀落就能结果掉这混账玩意。他姐姐、姐夫年岁尚轻,再生一个小儿郎实属易事,这个……杀掉算了。
第16章
李内侍侧耳听着楼淮祀在外头叽哇大叫,心里大乐,面上恭敬地请示着姬景元:“圣上,这……小郎君在求救呢,您看……”
姬景元在五子府上极为随性,趿着软鞋,半拢狐裘,倚着隐囊思索着眼前珍珑棋局,漫不经心道:“这是他们甥舅间的游戏,随他们去。”
楼淮祀摸摸腮帮,暗骂他五舅妇人行径,也就泼妇生气动手才掐人脸颊,嗒嗒跑进屋中照了照镜子,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