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大海你搁那儿嘀咕啥呢?啥人不人鬼不鬼的,大晚上怪吓人的。”
听着朱秀芬明显带着心虚的埋怨,沈大海没吭声。
二话没说,下地三两步过去把煤油灯点上。
眼睛很快适应这昏暗的光亮,他瞥了眼几人有些往后缩的手,手里空荡荡的,连根草都没有。
朱秀芬自来怕自己男人,见他这样更是吓得说话都有点哆嗦:“大、大海,你这是干啥?”
“咋还突然点灯了,多废煤油啊,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咱早点睡,有啥话等明个儿起来了再说……”
还等明个儿再说?
沈大海沉着脸看向偷着往朱秀芬身后躲的沈草儿,现在不把话说清楚,他怕他今晚上就气得熬不过去!
“到底咋回事?啥也没借着还回来这么晚?”
知道躲不过去,沈草儿攥着手,指甲陷进手心里,疼痛,倒是让她找回了些急智。
知道现在不是和她爹对着干的时候,再蠢的人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草儿本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在唐家又‘锻炼’了这么长时间。
讨好起人来,那好听话能说得一来一来的,就像现在,知道她爹不待见她,她也能腆个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她爹……说大孝女该说的话。
沈草儿:“爹,我和守礼吵架了,因为娘和舅妈她们借粮的事儿。咱家出这么大事守礼也知道,他不大待见娘她们……”
她说话含含糊糊,一脸为难。
沈大海一听这话,潜意识就被她牵着走:“咋地,唐守礼想让你和娘家划清界限?”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这时候但凡涉及到这样的事,最干脆的解决方法就是‘不同流合污’。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唐守礼又是当科长的,肯定接受不了他们这样有‘污点’的岳家。
不耐烦应付朱秀芬这个便宜岳母,不想和沈家这样的人家有牵扯,那逼着沈草儿和她们划清界限也情有可原。
沈大海又咳嗽两声,仔细打量了一圈眼前这个曾经和自己闹得挺僵的二闺女,见二闺女嫁人之后还是瘦瘦巴巴的。
一看就是过得也不怎么好。
想到刚才小闺女沈招娣冷着脸给他送了一袋子粮食过来,沈大海难得对同是他闺女的沈草儿起了恻隐之心。
他往下数这俩闺女,以前在他看来,是一个比一个不听话,一个比一个主意正、混账。
可现在到了要命的时候,反倒显出了她们的好。
见干瘦的二闺女忐忑地看着自己,沈大海叹了口气:“唐科长嫌弃我们是正章,你和他吵啥?”
没想到她爹这一次这么好糊弄。
沈草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顺坡下驴,顺着她爹的话往下说。
还装模作样的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爹,你是不知道,后娘难做,我在唐家本来就过得憋气。”
“以前是女儿不懂事,你为我好我不理解还跟你对着干,现在我知道了。”
“可我再后悔,嫁也嫁了,我自己能忍着气,但我忍不了唐守礼对你们不客气。”
“你们再咋地也是他岳家,唐守礼说话太难听了,还有借粮这事,你们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能找我去借。”
“可他就是死活不借,我这不实在没忍住,气不过就和他对上了。”
想到唐守礼是真想和自己离婚,沈草儿心里难受,眼泪说来就来,别提多‘真情实感’了。
她哽咽着说:“爹,我都想好了,大不了我不和他过了!”
“我娘家借不到他这个姑爷一点力,我还跟他过啥?我自己吃再好又能咋地,只要一想到你们在家都揭不开锅了,我咋可能吃得下去饭?”
“我就想着,我宁可回来跟娘上山挖野菜,也不在唐家讨他那口黑心饭!”
“人在做,天在看